四（1 / 2）

离开“最古老的人”的部落后，我曾试图通过我的大学同学扎卡与F国现任内阁的某位大臣进行沟通，但是至今都还没有任何回音。扎卡对我说，F国的那位大臣甚至都不把这当作一个消息。

我们离开部落后一个月，电视上就报道了F国发生地震的消息，接着是北部的一座火山突然喷发的消息。

此前，F国就曾派出一组专业人员对那座火山进行考察。F国官方称：我们已经确定那座火山是死火山，该火山至少要等万年才会再次喷发。

那天，鲁克一边喂小拉和小贝，一边看新闻。大约早上七点一刻，我完成了自己的修订工作，原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但是肚子却咕咕叫。于是，我从冰箱里取了一小杯甜味饮料，一边小酌一边走到鲁克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鲁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而我的心则紧紧地攥了起来。这时，电视里报道了F国地震的消息。

地震的震源发生在F国东北部的某个省。地震发生时F国是凌晨点左右，而新闻报道消息时F国大约是六点半。电视里，跟进采访的新闻记者刚刚赶到距离震源不足一百里的一个小镇，正在采访相关人员，了解人和财产损失的具体情况。紧接着，镜头又是一阵持续数秒的剧烈晃动。镜头刚刚转正，记者正要准备暂时结束采访，一股浓重的黑烟就从记者身后远处的火山口冒出。只听见摄像师的叫喊声：“看那里，看那里。”此时信号连接还没有中断，记者转头看向远处，记者大声惊呼：“那是什么？是火山！”只见一只巨大的红色手臂从火山顶部探出。镜头里，在黑与红的交织中，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随即，电视台切断了信号来源。

我马上拿出了电脑，发现F国北部一座死火山突然爆发的消息在网上已经发酵，网上的各种论坛随之炸开了锅。在某个不出名的网站甚至有“世界末日就要来了”这样激烈的言词。

接下来，新闻报道已经失踪的人口大约一百一十七人，目前官方尚未发出人员伤亡的具体报告。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不经意触动了一下。

“鲁克，这......”我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很担心你们的部落吗？”

“莎尔，你觉得这会是偶然吗？”鲁克反问我，看他胸中有数的样子似乎是早有预料，或是已经做好了未雨绸缪的工作了。

“你不担心你的族人们吗？”我看得出鲁克紧皱眉头为的是其它事情，他并非担心“最古老的人”的部落会遭遇什么不测。

“我觉得这和‘黑暗’有莫大的关系，而且一定和‘血族’有关。”鲁克思索着回答。

我知道，他所说的“黑暗”就是“黑暗中的人”。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担心自己的部落和族人却又眉头紧皱呢？

鲁克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舒缓了眉头，笑着对我说：“一星期前，我们的族人就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对了，就在你走的前天晚上，我们内部进行了一次讨论。说起来，你算是最后一个见到我们真面目的人呢。呵呵。”

“你们早就知道？”我问道。说起来，离开“最古老的人”的部落的前一天，我还到处去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却从没有人对我提起过这件事。

鲁克无奈地摇摇头，对我说道：“我们就要离去，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其实，我们都舍不得你离开，老首领还念叨着要带你和我们一同走。但是，你毕竟是个‘生活在外面的人’，你也有你的部族和族人呀。况且，由我来守护你，他们也不会有过多的担忧。对了，这还是我提议的呢。”

对于鲁克这点小私心，我还是比较理解的。但是，“最古老的人”究竟去了哪里了？

我有点愤怒地道：“你们倒是走了，也不跟我说明这些事。你知道这样的地震会造成多大的损失，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吗？”

“和地震造成的损失和人员伤亡相比，血族的到来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什么？”我惊讶极了，内心抑制不住地害怕起来。基维克斯教授的最后一部书里就预言血精灵会来到人类社会，而且是以一种凶残暴戾的方式来到人类世界。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鲁克放下手中的小拉和小贝，来到我身边，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脊。

“有什么办法？”我此时的心情如何能够平静。这种自然灾害与我本是毫无干系，但我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要是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灾难。

“没有办法，这是上天注定的。”鲁克吻了吻我的额头，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了，这与你无关。就算你知道了这件事，告诉F国早做准备。事件操作的幕后黑手也会有相应的调整。就算你知道了，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如果我知道了，那么F国北部的居民就有可能撤离那座火山，不是吗？”我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了。

“莎尔，你要知道，现在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觉得这仅仅是一场普通的自然灾害？”

“你这血精灵就要来了，但是，血精灵在哪里？”

“这次的地震其实就是他们造成的，所谓的‘火山’其实就是一个出口。”

“那火山口探出的就是血精灵的手臂！”

“对。”

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是怎样的惊讶和恐惧了。虽然，我已经从“最古老的人”那里知道血精灵是一种非常巨大的生物，但是也没有想到这种生物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们只能通过火山口这样的“巨型门”。“难道，这不是偶然？”

“对，这是‘黑暗’的背叛。”鲁克坚决地说。

“这么说，基维克斯教授的预言真的实现了？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放下杯子，望着鲁克。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但愿我的猜想只是杞人忧天的胡乱猜忌而已。

鲁克什么话也没说。他用他坚定的眼神证实：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么，你在焦虑什么？”我开门见山地问他。

“我在焦虑什么？哈哈，我能有什么可焦虑的？莎尔，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他随口敷衍，道：“我是担心你们‘外面的人’。恐怕你们不能够应付这些大家伙吧。”

“你说的是事实？好吧，我相信你。收拾血精灵什么的，都让政府和军队那帮家伙去做吧。但是，你一定还有其它的事瞒着我。”我从鲁克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坚定，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

“好了，我出去溜溜这两只不听话的小家伙。”鲁克说着就抱起毛茸茸的小拉和小贝。

我拉住他的手臂，有些愤怒地道：“你总是敷衍我，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直觉比男人的苦思冥想来得更真实吗？”

鲁克有点难以置信，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相信‘直觉’这种非科学的事物。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注重实证的人，一个相信科学而不会相信所谓的‘直觉’的人。”

“哼，你是不是人又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难道你现在还是和那些一般人一样认为我们是所谓的‘怪物’咯。”

“难道不是吗？”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的不可理喻的女人！”

“我觉得你说这话简直是疯了！”

“我不想再和你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吵。”

鲁克抱起小拉和小贝，勉强地打开门。

这时，我把住门把手，不让他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鲁克不悦道：“用你们的话来说，你的这种行为侵犯了我的人权。我有出门的自由。”

“你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你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

“请你让开。”

“不可能，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开门的！”

“让开！”鲁克用肩膀将我挤到一边。

他抱着小拉和小贝，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我正犹豫不决是否要追出去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将我震住了。我哭了。我分不清那泪水是因为什么而流出的，是愤怒鲁克对我大喊大叫还是后悔与鲁克争吵。

电视里突然出现一条新闻，是一条视讯消息：F国北部出现一批巨大的红色怪兽，F国军方正在组织人员对这些红色怪物进行绞杀。官方称，以F国现有的武器装备无法对这些怪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陷入了沉思，联系着之前整理的关于基维克斯教授的各种研究材料。

“难道鲁克所说是真的？”我自言自语道。

正当我若有所思的时候，这一阶段的新闻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无聊的广告。

于是，我关上电视，洗了个澡，就去卧室睡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鲁克！”

鲁克依旧在看新闻，但是他的样子已经变成了“最古老的人”的模样。或者说，鲁克变回他本来的面目了。鲁克的变身咒语显然已经失效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却发现他好像是在生气。他紧闭着腮，耷拉着头部柔软的鳍，用尾巴拍打着地板。这显然是一种愤怒的表现。我心想：鲁克难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看到我已经醒来，鲁克站起身子，向我走来。

他吻了吻我的脸颊，问我：“莎尔，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

“请问你愿意跟我远走高飞吗？”

我一下子懵了，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正式地问我。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反问他。既然要走，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暴露了。唉，是我太大意了！”他叹道。

“不就是被别人发现了而已，不至于吧？”

“你还记得今早的新闻吗？”

“大概......呃......记得吧。”我答非所问，却在思考着第一个问题。

“今早上新闻里出现的血族，原来只不过是血族的一个小分支。”

“你是说还有别的血精灵？”

“对，他们就在这座城市。而且，他们与政府和军方似乎都有所勾结。”

“你是说......”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我不相信地问：“他们不是一类庞然大物吗？就像新闻里出现的那样。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会不知道？”

“我完全没有把握能够战胜他们。我担心自己保护不了你。所以——”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接着，他将我拥入怀中，一边轻声对我说着耳语，一边大声哀求我跟着他一起离开。

我渐渐明白了，这是故意演戏给什么人看的。

原来我原先的一切都只是“女人的直觉”罢了。所谓的“直觉”真是一种不可靠的东西。现在我才知道，我不但一无所知，而且，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一些人的算计当中。

我们被别人所算计，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浑然不知自己亦在他人的算计当中。

鲁克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让我对现在的危机形势有所知悉。同时，我知道了一个秘密的计划。

在我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这样，这个计划才显得更加真实。随后，我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