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各家点起了灯火，倒映在湖中，波光耀动，若星河一片。
找了个僻静的客栈，要了间靠湖边的客房。
客栈附近数家买吃食的小贩，一棵老柳树旁，有个卖面食的摊子。
丁一石要了两碗酸汤面皮，在旁边给彩儿烤了一大串肉。这些只够他们解馋，还好修炼不需要日日进大餐。
卖面食的老妇人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摊子小，客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许是近水的原因，这老妇人和帮忙的小孙女都干干净净，做事缓慢平和。
面皮上来，红椒青葱黄姜丝，味道不错，但偏清淡。
就和这里的人，这里的水一样吧。
心里想着却是不觉中解下酒葫抿了一口，这是刚才顺路打的当地水酒。
酒名清湖酒，入口清洌柔润，正所谓一方水一方酒，一方土一方人。
“饮酒对身体不好，年纪小，小心伤了身子。”老妇人慈和的望着他絮叨了一句。
“山里风寒大，习惯了。”丁一石答道，心里却是一暖，把酒葫摆在了桌子上。
彩儿肉串吃完，面食有些吃不惯，尝了尝，停下了筷箸，拿眼睛瞧丁一石。
“是不是不合口，差什么，小丫头说说，大娘给加点。”
彩儿摇摇头，又低下头。
老妇人一愣：“这孩子。”
丁一石忙道：“舍妹自幼不能开口说话，大娘不要放在心上。”
“哦，是老身多虑了，小小模样讨人喜爱，却是……可怜……”老妇人叹了口气。
“她已经很幸运了，有人照顾，有人疼爱。”旁边的摊子上站起一个少年。
那少年十三四岁，眼眶深陷，鼻如鹰喙，别样的英俊，却是跛了一条腿，面色阴郁，边说边扶起身边一个少女。
少女和彩儿差不多年纪，肤如象牙，眉骨奇高，琼鼻直挺，美得惊心动魄，可惜眼瞳灰白一片，不能视物，是个瞎子。
“上天待我等不公，如果再自艾自怜，生与死有何异？”
少年阴冷的目光扫了一遍一时默然无语的众人，目光落在彩儿身上。
丁一石手心一紧，彩儿的的手拽紧了他。
那少年却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夜色中，少女一只手牵着少年的后襟，微低着头，一步一趋。
回到客栈，挑开临湖的窗，月色明亮，望着满湖的银辉，想着心地质朴纯善的那一老一少，想着乾清湖的传说，禁不住暗叹，经由这清亮温软之水涤荡万年，那妖圣杀戮千年的心也会有些许温润吧。
又想起那天生残疾的兄妹，关了窗，给彩儿掖了掖被角，盘膝修炼。
这天晚上，丁一石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一片奇怪的夜空，星光闪动，却看不真切，那星星如镶嵌在一片轻纱上，随风飘动，若隐若现。四周有低沉的声音回荡，如梵音咏唱，晦涩难明，像在呼唤，却总也听不清，这让他胸口气闷，堵得难受。
窗外的湖水轻轻拍打堤岸，月光下波光涌动，一涌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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