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片刻沉默。
“说出他们的下落。我赏你铜钱二十贯。如果敢隐瞒,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个冷酷的声音说道,说话的正是那个被别的官差称作头儿的人。
我不由再次紧张起来。人都是贪婪的。二十贯钱对普通人家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二十贯钱,足够买三年的存粮,再让他娶上两个妙龄少女。哪个农夫能够经得住这样的诱惑?更何况他有什么理由为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呢?这官差只要向前走上几步,稍一探查。我们立刻就会被发现。到那个时候,无论是我们,还是包庇我们的他都要被处死。
不,但至少你会活着吧。我温柔地看了看在我怀里微微发抖的木灵芝。刘和那个混蛋,为了找你可是煞费苦心啊。通缉榜文不算,还派了这么多官差。早就远远不止追捕一个家奴这么简单了。想必是垂涎于你的美色无疑。想到此我不禁有些惊讶于心中的安心之意。
“确不曾见过。”那名男子依旧平静地回答说。
我惊讶到了合不拢嘴的地步。呆呆地看着那名男子自顾自地朝我们得方向走来。平静地将背上的箩筐取下,慢慢将箩筐中的稻草倒在我和木灵芝面前的地上堆好。整个过程他依旧没有看过我俩一眼。仿佛我和木灵芝根本不存在一般。
更为令我感动的是。那一大筐稻草恰好就挡在我和木灵芝面前。遮住了我们得身影。
脚步声,离我们逐渐近了。那名官差果然还是不放心,要来亲自探查一番吗!我不由再次紧张起来。虽然有诸多稻草堆的遮挡。但只要稍加查看。那我和木灵芝必被发现无疑。
我不由看向那名男子,那名男子依然没有看我们。面色丝毫不变,没有丝毫的慌张之色。
“头儿!别跟这个乡巴佬废话了!快追吧。再晚就跑远了!”
这个声音原本嘶哑且粗鄙,但在我听来简直如天籁之音。
片刻的沉默。
“走吧。”那领头的官差说。
我顿时如蒙大赦一般,强忍着大口喘气的冲动。直到马蹄声渐渐远了。那名男子将我俩面前的稻草堆重新捡回到箩筐里准备离去。我才镇定下来。
“为什么救我们。”我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那名男子看向我,扬了扬眉毛,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可是任何人都不会指责你。包括我自己在内。没人会指责你在那种情况下出卖我们。那官差只要稍稍上前探查,我们都要死。你为什么能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
他看着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看向他的眼睛,我的内心充斥着一种强烈的共鸣。
“因为我的行事惟仁与义二字而已。请原谅我做事的任性啊,庄主大人。”男子笑着说罢,转身离去。“对了,顺带多谢庄主多年来对小可生意的照顾。保重。”
他是涿郡那个卖草鞋的小贩!我顿时想了起来。多年不曾留意,我真是有眼不识英雄。
“壮士!尊姓大名?来日必当拜谢。”我向着他的背影喊道。
“小可刘备。拜谢就不必了。但是庄主有空要请我吃酒。”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和怀里的木灵芝对视一眼。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眼睛闪烁不定,身子微微发抖。
“我的一个同类。”我自言自语道,“又一个货真价实的士族。”
“同类?”木灵芝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行事但求无违本心。不为利益所驱使。不因危难而退缩。追求超越名利之外的天道,从心之所向,坚持自己的信条。他是儒家口中货真价实的士族。”
木灵芝听罢笑道:“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高啊。”
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心下欣喜不已。谁又知道士族的寂寞。
想到涿郡已无我安身立命之处,一个主意不由在我心中浮现。大丈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何不就此闯荡天下,结交天下士?
寂寞,大概是每个士族的通感吧。自明明德而明明德于天下,是每个儒家弟子的使命。
也许有一天我的名字
张飞
张翼德
会被天下士族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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