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次想伸手将细针拔出体外，老头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我的双手牢牢扣住。我的双手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过。我就这样被老头拎着向城外走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头疑惑地问道。
我一言不发。
“你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老头又问道。
我艰难地抬起头，苦笑了一下，答道：“我是个生来就要杀生的人。”
老头搔了搔脑袋，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何？”
我笑而不答。大脑飞速盘算着如何从这老头手中脱身。
老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吗，将手伸进怀里，把一把捣碎的植物敷在我的鼻子上，一阵清凉感传遍我的大脑。更令我惊讶的是，那白胡子老头还顺手拔下插在我身体里的细针。我感到力量从散落的全身各处重新回到丹田之中，身体无比轻快。
老头不紧不慢地将细针收回怀中。我惊讶地望着他。
“为什么放了我？”我问道。
“为什么抓着你？”老头听罢一脸诧异的望着我。
我被他这一句呛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喃喃地说道：“我抢了那家人的肉干。”
老头听罢，笑道:“那又如何？”
又如何？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抢东西，所以我是个贼。”我有些生气，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对那老头说道。
老头的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他笑道：“傻小子就是傻小子。你至少有三日未进食，又疲乏过度，若是再不吃东西轻者元气大伤，重者一命归天。而古城里百姓还算富足，拿来点东西吃有什么打紧的。”
老头的话让我倍感意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反问道：“既然这样，刚才为什么抓我？”
老头听罢一拍脑袋，喊道：“对了，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你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他，转移话题说：“老前辈也懂得练气的门路？”
那知那老头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杀过人？”
我的眼前飘过一幕幕用长枪刺穿人的身体时对方痛苦地扭曲着的身影，回想起他们眼神中的绝望。曾经的我有着天下最善良的心灵，最净洁的灵魂。现如今，虽然我无数次在河边清洗沾满全身的血污，但我的灵魂却永远无法摆脱杀戮带来的污浊。曾经无比清晰地天之明德，如今在我心中是那样的黯淡。
“你杀过多少人？”老头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杀过的人的骨头，可以再建起一座古城。”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老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只见他一边跳一边喊道：“我的个乖乖！那得杀多少人啊？！比我救得人还多好几倍！你这个傻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杀了这么多人！”
别人救人，我杀人。这就是命吧？我只要活着，就还要杀人。
“你现在后悔救我了吧？”我笑道：“救活我一条命，你却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在我的手上。”
老头不怒反笑，说道：“傻小子说的问题倒十分有趣。我救了你本是救人，而救活了，你却要去杀人。那我到底是救了人呢？还是杀了人呢？”
我笑道：“定是我先前作孽过多，因而苍天降此大难于我。死不足惜，却不料被你坏了上苍的计划，你违背天意，不怕上苍迁怒于你吗？”
老头搔了搔耳朵，笑道：“笨娃娃，在我们太平道人看来，上苍无有善恶之心。这世间本就是有无相生的。比如孟老头讲的人性四端是人的仁性，法家的人讲的人性好逸恶劳是人的物性。人的仁性与物性本就是如同生死轮回一般相生相克相克相生的。赏善罚恶历来都只是人的事情，与天意无关！你快别装了！你是不是大贤良师派来试探我功课的？！三十年前的把戏了！现在还要来？！老夫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老怪物找到借口打我的屁股了！”
“大贤良师？”我闻言，不由大吃惊：“你是太平道人？！”
老头的一双小眼眯成了一条缝，脸上露出不屑地笑容。“接着装。”他说道。
“装什么…”我有些无奈地说。
“你真不认得大贤良师？”老头扬了扬眉毛问道。
“算是认得吧。”我说道。
“什么叫算是认得。”
“他曾经指点过我枪法，又救过我的命”
老头闻言，眼睛微微睁大。
“他是如何指导你枪法的？”
“他告诉我，兵形象水。”我说道。
谁知那老头闻言险些一头摔倒。我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嗷嗷……”老头发出一连串的怪叫，一溜烟跑进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傻傻地望着那一片树林。大贤良师试探功课？这个人难道是张角的第三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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