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极为闷燥。已经是夏末的天气,却不见一丝凉爽的痕迹。尤其是这个夜晚,异于往日,好似一块黑布将天地包裹起来,凝重压抑,陡增几分可怖。
此番天象,难不成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一条偏僻的弄堂深处,陆续的往外走出人来。孤身独行,又或是三五成伴,伴以浅声低语,稍显神秘。往里再看,一处房屋内还亮着灯光,又有着嘈杂声。原来是一家雀馆,已到散场时分。
有几个不愿离去的赌客又凑成了一桌,要打个通宵。看那势头,要么捞回血本,要么身无分文。否则,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一个神情落寞,面色愁郁的小年轻站在牌桌旁,目光已显呆滞的观看着。老板收拾着卫生,不时的向他投来厌恶的眼光,一次比一次毒辣。看来,这小年轻已不是第一天站在这里了,老板已经忍到了极限。
虽然你每次来都默不作声,静立一旁。可是有多少次三缺一,你分明存在,可还是三缺一,那你不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吗?多余,有时候也可以理解为废物。
既然是废物,看着当然碍眼了。
“啪”的一下,老板把手里的抹布扔在盆子里,没好气的说:“光看有啥意思,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
听到这话,几位赌客也看了看小年轻,满是不屑和轻蔑。到了这个份上,再呆下去,岂不是成了赖皮狗。小年轻向门外走去,却在靠近门口的牌桌旁停了下来。
牌桌下面丢着一张十块钱,对于囊空如洗的小年轻来说,这十块钱有着太多难以表述的惊喜。可是内心又在做着挣扎,真的要为五斗米而折腰吗?可是!现实又是如此的残酷。
迟疑之间,老板一声喝问:“还看什么看!拿上吧。”一个箭步上前,把那十块钱塞在小年轻的手里,如同打发叫化子般说:“拿上走吧,以后别来了。”连推带搡的把小年轻赶出了门外。
被人轻视,总是一件难受而又沉重的事情。尤其是没有钱,更是走不到人跟前,遭受冷言酸语,在所难免。
小年轻五味杂陈的走在街头,回想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压制不住苦闷,仰天长叹:“老天爷呀!我楚冠骄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你要这样对待我,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一声惊雷破空而出,凛冽震耳,跟着又是一道闪电现于夜空,如同妖孽,惊悚骇人。看来,要下大雨,楚冠骄疾步向家中走去。连日来都是半饥不饱的,若是再淋上一场大雨,说不定要生出病来。
还未走出多远的距离,大雨已是瓢泼而至。楚冠骄奋力奔跑,怎奈居住的小巷狭窄局促,坑洼不平,又是心急火燎,风雨之中,被拌倒在地上。
也来不及细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向家中疾奔而去,然而身后传来了一句话,惊得楚冠骄骤然停步,动弹不得。
“楚冠骄,受苦了。”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可能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现在被人喊了出来,这个人会是谁,而且还是刻意的在这里等待自己。
楚冠骄不由得转过身去,又不见说话之人,迷惑之际,一团黑物从地上缓缓站起,原来是个人,依稀可以看清是个老者。更令楚冠骄惊骇的是,大雨之下,老者并没有被淋湿,反而是一脸的安逸。
看着已是落汤鸡的楚冠骄,老者笑眯眯的说:“先回去再说吧。”身影一闪,就没了踪影。
楚冠骄所谓的家是一处极为破败的院落,院墙已坍塌了多处,院门也不知去向,房屋更是岌岌可危,随时有倒掉的可能。
进到屋子里,老者已经坐在了那张满是窟窿眼的沙发上。那是仅有的一张家具,除此之外,便是一张歪斜的床,睡在上面,吱呀作响。
楚冠骄拿起一块破布擦拭着头发,惊奇的说:“老人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老人家呵呵的笑着说:“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了。”
不会吧!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离奇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而现在,这老人家还是特意的来找自己,更让楚冠骄困惑至极,迫切的需要得到答案。
面对诧异的楚冠骄,老者的一番话,直接让楚冠骄倒在了床上,差点把床压塌。
楚冠骄本是北宋景德年间的武状元,也即将成为当朝驸马爷,那一日,饮醉了酒,醒来时,便身处这间寒酸简陋的破屋。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阎王爷判错了人,让楚冠骄来替别人受过。
看着瘫软的楚冠骄,老人家说:“你也不必太过悲伤,阎王爷不是派我来向你赔罪了吗?”
听到这话,楚冠骄报着一丝希望说:“派你来向我赔罪,是要把我带回去吗?”
老人家带着歉意说:“那可不行。轻易的把你带回去,岂不是乱了轮回之道吗?”
难道要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吗?楚冠骄绝望的闭上眼睛,悲伤的一动也不动,跟死过去了一样。有的事情,如若不知道答案,心中还有个念想;一旦知道了答案,万念俱灰。
老人家安慰道:“你还是武状元,驸马爷呢,这么点挫折打击都受不了?再说我来赔罪,不只是抚慰你,也是有补偿的。”
自己在大宋是世家子弟,声名显赫,什么尊荣奢华没有享受过,什么珍奇异宝没有见过,唯一的补偿就是把自己带回去。这是阎王爷的错,又不是自己的错。
楚冠骄奋然起身,情绪激昂的一把抓住老人家的衣服说:“今天你要不把我带回去,我就跟你一起死。”
老人家挣脱开楚冠骄,无奈的说:“你冷静一下好不好,肯定是不能把你带回去的。”又拭探着说:“知道你身处名门,自幼便是荣华罩身,功名利禄都不稀罕。补偿你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怎么样?那可是酸甜苦辣,很有意思的。”
这种惊变已成事实,再也回不去了,楚冠骄痛苦的掉下了眼泪。
老人笑着说:“怎么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个耀眼的光点,瞬间洞穿楚冠骄的身体,了无痕迹。
楚冠骄倒在床上,没有了任何的知觉。而外面,风停雨住,黑夜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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