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门迎（1 / 1）

秦海洋挨家挨户检阅着正在营业门店贴出的招聘信息，对照着自身条件是否有把握。“本店招聘大堂经理一名”。初来乍到，东南西北尚未分明，谈何经理？海洋看罢，摇摇头走了。“本店长期招聘女性按摩师，形象好，气质佳，非色情，年龄18—35岁，工资面议”。这个没接触过，不去丢脸。“本店招聘洗碗工两名，包吃住，月薪550元”。觉得洗碗这活她可以干，可就是给的钱有点少，再说，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前途。前途在脚下，在不断的寻觅中。当她经过一个全名叫“盛世豪门之红港湾海鲜大酒店”门口时，一位穿着一身蓝色西装白衬衣，系着红领带，左胸前显赫别着“大堂经理”徽章，身材笔挺的女子从店里出来跟她讲话：“这位妹妹，你是找工作的吗？”秦海洋摇摇头又连忙点头：“嗯。”“恭喜！你已经被我们店录用了。我们店对员工各种待遇都很好，我可以带你先去看看。”就这么简单？一个“嗯”得到了一份工作。的确如此简单。找工作就是找。找对地方了，自然简单。那女子的礼貌和诚意一下子感染了秦海洋。但是，秦海洋从未在酒店干过，心里没底。“你们......你们吃（出）多少钱早（找）人？”除过上学时在课堂讲过普通话之外，在其他场合从来没有讲过。秦海洋太紧张了，语音也就跟着对方的调子变了。意识到自己的发音太乡下了，早上没有见水的脸噗地羞红了。大堂经理看中了秦海洋的外表形象，明白过春节不容易找人，生怕到手的麻雀飞走了，道：“依你的自身条件，在我们单位一上班就可以拿到两年工龄员工的工资，大约就是一千二到一千六吧。”没想到那女子给她出这么高的工资，反而犹豫了，会不会又是个骗子呢？但是，看着这高档的酒店外貌，舍不得离去，的确想进去见识一下。“那你咋不在外面贴招聘广告呢？”秦海洋干脆操家乡话说。“呵呵，不贴招聘广告才是我们单位招聘员工的秘密。你别担心，我们是连锁店，是西安知名品牌，有些人找上门也进不来，绝对不会骗人的。既是你来干一天，只要干得好，也会给你钱的。”“可是我没有在酒店干过的经验呀。”秦海洋在心里抱怨自己没有见过世面。“是这样吧，你在餐厅部当门迎，这个不需要任何经验和知识。”“门迎？就是打扮漂亮向客人鞠躬的吗？那，当门迎给多少钱？”“呵呵，不只是鞠躬那样简单。一天九十，节假日双倍，不少吧？”这简直就是捡钱呢。捡钱还需要伸直胳膊，将腰弯至脑袋和膝盖一般高，这只是上身向前倾一下，低个头就行了，便答应去试试，并且一再提醒那经理，无论她干多少天，都要付给她钱。一起边往酒店里走着怯怯问：“你叫啥名字呢？”大堂经理微微一笑说：“我叫刘洋，刘备的刘，海洋的洋，你以后就叫我刘经理吧。”两人乘电梯上了员工宿舍楼，刘经理敲开一个房间门，对开门的女子说：“别闹情绪了，我找到人了，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开门女子刚才还拉着的脸一下子绽放成了一朵盛开的花，给刘经理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刘经理！我提前祝您猴年大吉，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合家欢乐永远漂亮！”“错了！明年是猪年！猴和猪要差三年呢。再贫嘴就继续上班吧。”刘经理打断了那女子的话对秦海洋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袁淑兰，是咱们酒店餐厅的门迎，家里有事......”袁淑兰性格很开朗，插断刘经理话说：“你就直接说我回去相亲好啦。那未见面的帅锅是属猴的，美猴王的猴。我想男人都快要急疯啦。”又对秦海洋一笑，“哥们，咱们将来是闺蜜，介绍一下吧。”“我叫秦，秦海......”海洋没好意思把洋字说出声来，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刘经理的名字，洋字分明是撞名了，怕万一惹出麻烦。“秦海你好！”袁淑兰大方地和秦海洋拉了手，接过她的包放在一张空床上，“你就睡这里，咱俩离的近。”说完就开始换衣裳了。刘经理又带秦海洋到门迎更衣室，打电话叫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那女子拿来一包衣裳让秦海洋试穿。临走，刘经理叮咛穿旗袍的女子说：“我把她交给你了。饭口检查。”秦海洋被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了。穿旗袍的女子一边帮她试着衣服说：“你的S线真好，肤色底子也不错，好好保养一下，准是咱们酒店里的一等美女。”海洋被赞美得心里自信起来。两人互相介绍了自己，赞美的女子叫石彤，是门迎领班。穿好旗袍，来到穿衣镜前，上下前后左右仔细审查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端庄窈窕，气淑娴雅，太漂亮了。对镜子里的美人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一个当红的女影星，结婚时的某一幕也不由自主地浮过眼前。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忙回过神来，对站在身后看得入迷的石彤道：“你觉得怎么样？”“哦，简直是太太漂亮了。”石彤进一步给整理着说，“你仅是往门口一站，不用说话，保证顾客蜂拥而至，到时候我这个小小领班就跟着沾光喽。哈哈！”“干的怎么样还要你好好教导呢。等发工资了，我请你吃烤红薯。”“吃啥都行。”石彤看看挂在穿衣镜上边的闹钟说，“时间不早了，你赶快洗脸化妆，我还得教你一下礼节。看你的脸，干巴巴的，就像是几天没洗过似的。”秦海洋心说，我昨晚给信合看大门了，没有冻成僵尸就算万幸了，喝的也没有，哪里有水洗脸？未言表，跟着石彤去了化妆间。一边教秦海洋怎样化妆，石彤一边诧异地问：“秦姐，好多刚从农村来的姑娘、小阿姨第一次穿旗袍都会觉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你怎么好像没有那种感觉？你说你从来没在城市呆过，我不相信。”秦海洋微微一笑说：“这是一个人的观念和看事情角度的问题。比如说一张裸－体素描，你可以说她是艺术品，非常美丽，你也可以说她是低俗无聊的体现，丑陋不堪。”“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咱们先练习站相吧。”黎明时候下的那几片雪，不急融化成水便无影儿了。城市的空气湿润、清新了许多。树上的麻雀们，有的叽叽喳喳讨论着该去哪里觅食，有的缄默不语，偏着小脑袋用一只眼睛瞄着人们的动静。天上，太阳的出现不是为了放射光芒，只是想占着位置，证明它的存在，无精打采朦朦胧胧，宛若冰箱里的灯。上午十一时准，秦海洋和另外七个当门迎的姐妹穿着红的发亮的锦缎长旗袍，脚蹬细高跟尖尖皮鞋，挽着发髻，浓妆淡抹，平分两边，面对面列队站在酒店餐厅门口恭候着，将彬彬优雅地对由这里经过的所有客人说“欢迎光临”和“欢迎下次再来”。乘还没有车辆和客人到来，她们小声地互相和秦海洋自我介绍，喋喋不休。“站好了啊。”主管餐厅和门迎的经理刘洋一走出餐厅大门就说上了，“看你们打扮的这么漂亮，站没站相，列列歪歪，成什么了？”大家立即安静下来，挺直腰杆，两只手重叠着放在小腹前。由队伍的一边绕过去，客人一般的走过来。这是刘经理每天饭口之前必做之事。一个目的是例行检查，第二个目的是彩排，顺顺大伙儿的嗓子。“欢迎光临。”门迎们边说着，倾胸、弯腰、低头。站在前面的四位话音未落，后面的四位立即接上，“欢迎光临。”刘经理又返身往出去走。“欢迎下次再来。”“欢迎下次再来。”动作表情和迎接客人时的一样。刘经理来到站在倒数第二位的秦海洋面前对她说：“你的表情太严肃了，我们又不是迎接仇人。吐字也没有连贯性，像喊口号一样，干巴巴，会吓着客人的。”又将脸转向石彤说，“你就没给她教好嘛。再给说说。”指点一番。进餐厅了。大家显然没有拿领班当回事，未等石彤开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叽叽喳喳开始了。“说话声音要自然连接起来，你想着每个字的后边有一个尾巴，那尾巴越来越细。”“微笑的时候，就想你在可瓜子，别让瓜子接触到嘴唇。要露出八颗牙，不能露出牙龈。肉笑皮不笑。”“你是怎么个肉笑皮不笑？让我看看。”大家轻轻地笑了。笑的时候，憋住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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