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板索性侧过身子,看着秦海洋脸说:“我是个粗人,不会说普通话也不想学,跟多么大的官说话都是陕北腔。他们能听懂就好,听不懂回家慢慢想去。”
秦海洋木偶似的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
薛老板零距离仔细打量着神色腼腆的秦海洋,突然问道:“你哭过?怎么回事?”
秦海洋心里厌恶顿生,丢下一句“你们慢慢用吧”,疾步走出了包间。
“嗨!还牛得不行。连我舅舅话也敢不回答。”眯眼青年生气道。
薛老板有些尴尬,对桌子上的人说:“都是自己人,放开肚子吃。”
鼓励了大家,自己却食欲全无了。
人走了,影子却愈加清晰起来。
秦海洋的面容不停地浮现在薛老板的眼前,在他的酒杯中,在他的茶杯中,在他的吃碟里,在他的筷头上,甚至在桌面每一道菜上,更甚至,在桌子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
耳畔时不时回响着除夕夜里秦海洋用家乡话朗诵《中秋》的声音。那词儿,那句子,已经想不起来了,但那语气,那节奏,那和孙局如出一辙的方言调子,却愈来愈清晰。
薛老板眨了眨眼睛,这个女人,人离开了,留下影子和声音眼红我。我这阵子是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今天该不会是为了见到她而来这里吃饭的吧?
秦海洋回到门迎之中,心里仍然觉得薛老板看她时的眼神怪怪的。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过来的女人,她一时难以分辨那眼神究竟是调戏还是友善?想好了应付刘经理的理由,很快就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薛老板有点喝多了。被两个侄子扶着。出餐厅门口的时候,喝令侄子丢下手,强装着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下台阶时还是打了个踉跄。两个侄子连忙搀扶,被他甩开了。
在门迎第二遍“欢迎下次再来”说完后,薛老板转过身来,向大家挥挥手说:“下次,一定再来。”然后,用柔和的目光看着秦海洋大声道:“不欢迎也来!”转过身只走了几步,就小声对紧随在两边的侄子说:“赶紧搀着,我站不住了。”
两个侄子连忙扶住薛老板,三个人一起摇摆着,分不清究竟哪个立场不稳。
眯眼小青年不解道:“舅舅,刚才要搀不让搀,现在不搀又让搀。你怕是喝多了?”
薛老板嘴里喃喃道:“说多嘛,也不多。说不多,也多了。”
眯眼小青年书没白读,笑道:“这是孔已己的话。多乎哉,不多也。哈哈。”
一直为父亲担心的薛老板女儿爱琴拽了一把眯眼小青年衣裳:“哥,别啰嗦了。”
八大金刚一直斜着眼睛,偷看着薛老板一行上了车。
“嗯!”
袁淑兰使劲地嗯了一声,大家目光连忙转向餐厅门口。
餐厅门口的玻璃门紧闭着,一个人也没有。
“看什么看。我是在提醒大家注意,我要说话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子。”马丽说,“你这样子把大家‘嗯’皮了,暗号就不灵验了。说不定哪天会出麻烦。”
“好好,我以后不会了。”淑兰做了个鬼脸,神秘地说,“你们刚才没看见薛老板在给谁说话吗?她可是看着‘张龙’的位置说的呀。”
大家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秦海洋脸上。
“胡说什么呀!他醉了。”海洋红着脸说。
“老实交代,刘经理刚才叫你去哪里了?”袁淑兰不弃不饶。
马丽说:“我看这个人是喜欢上刘经理了。”
刘经理出来了。
门迎们恢复了安静。
板着脸站在门口,说:“都把脸转过来。”
大家都把头转向刘经理,耷拉着眼皮,打瞌睡一般。
“看着我。”
于是,大家不得不看着刘经理。
平时唯恐人说自己眼睛小,现在却极怕睁大了。
“是不是厨师给你们下药了?集体眼肿。下午三点,在更衣室开会。”
刘经理说罢,转身进了餐厅。八大金刚松了一口气,心情却紧张起来。
按照刘经理规定的时间,门迎们准时在更衣室集中了。大家猜测着刘经理将要怎么样发脾气,究竟能发多大,以及如何样警告,警告到什么程度。
刘经理一脸黑气进来了。嗡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面子的小本子和一支中性笔。
八大金刚立即站起来。
刘经理连个头也未给大家点,只说了一句坐下,目光移向领班:“石彤,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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