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鬼婆走出外间，神色淡然地对玉清尘说道：“你们进去吧。”
尽管心知如此，但实际上见到舒芥的模样，二人还是大吃一惊。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青年状态，暮年垂色，鬓白如丝，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死气。
“咳咳——”舒芥对他们招招手，用恳请地语气说，“两位小友过来说话，舒某有一事相求。”
“前辈请讲。”玉清尘拱手执晚辈礼。
舒芥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手里拿着那卷竹简，递交给玉清尘，老迈的动作忍不住令人心酸。
“这卷《葬经》——请你收下。假以时日，如果你能踏上九州，请一定要将它交给……交还给天士圣地。”
然而不曾想，玉清尘却断然回绝了：“晚辈有幸蒙前辈抬爱，只是晚辈修为薄浅，恐怕难当大任。”
子曰：“言必信，行必果。”
玉清尘行事必然说到做到，只是如今轮回虚妄难辨。即便舒芥交给他《葬经》，苏醒后也不知道是否存在。
如果贸然答应，空结因果。不但有失信义，对于修行之途也会有莫大影响。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舒芥在见他回绝以后，目中露出欣赏之意更甚：
“好！我相信你对这卷《葬经》毫无贪念，所以必须要托付给你了！我已经无力再去等其他人了！
“你身怀《楚辞·诗经》，虽然不知是哪位尊座门下。但是能够传授长歌镇门圣典的前辈屈指可数，他的眼光绝不会差。纵然修为尚浅，也一定能够登临九州！”
见舒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玉清尘竟无言以对，最后只好无奈答应。
舒芥目光终于释然，但突然瞳孔睁大：“额——”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飞灰，努力地想要将头转向门外。
“定！”牵丝瞬间施展，玉清尘一边维持术法，一边立马低声向玉十二喝道，“快去叫婆婆，我支持不了多久！”
鬼婆闻讯，佝偻的身姿扶进屋内。脸色依旧淡然，只是眼睛多了几分红肿。
“如果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请抓紧时间吧！”
“我去陪你。”鬼婆缓慢而坚定地看着舒芥沙哑地说，眼中流露出不可质疑的光彩。
舒芥看着她，突然柔和地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刻，舒芥肩膀以下的部位已经全部消散。在牵丝术法的效果下，就像被微风徐徐吹走的流沙。
鬼婆也笑了，在她皮包骨头的面容下咧嘴浅笑，怪异而又决绝。
她走过去抱住了舒芥。
那张石床其实是天然的大石，生成在阴眼以上，阴气不断上涌使得鬼婆的身体更加枯竭衰败。
“哥……”玉十二有些不忍，想上前帮忙。
但被玉清尘反手拦住，他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所恶。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最好结局。”
不消片刻，舒芥和鬼婆的身影彻底消散，化作了飞灰。
前一刻，鬼婆阴沉的脸色还活生生地在他们眼前呈现。现在，却如同梦幻一样。
二人不禁有些惆怅地想：“如果……今夜没有到这里来露宿会怎么样？”
玉清尘带着玉十二在石床前敬重地跪拜，以表敬意。
“二哥，我好累。”做完了一切的善后，玉十二爬在石床上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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