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随便看看罢了。”苏久夜学着刚才那位大小姐的声音说了句。
“前头新郎官已经出来敬酒了,您快回席上吧。”小厮听了,毕恭毕敬地道。
“知道了。”她说完见他还没走,只得侧过身子,低着头从那小厮身边走了过去。她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一出门就小跑起来。
可这一阵跑,她更分不清路了。转来转去腿都酸了,肚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饿。在姑苏每天有那么多好吃的,她偏偏要跑来邺城。一路受苦受累不说,好不容易到了,又不想回家。因为贪了这一时的玩乐,现在落得了这个境地。苏久夜想着抹了一把没有眼泪的眼眶,难道真的要饿死在这个迷宫里了吗?
就在这时候,她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那味道妖娆又醉人。
有酒的地方肯定也有菜,苏久夜想着眼睛里都冒出了光,欢欢喜喜地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寻到了酒香的根源,却发现完全不是她刚才跑出来的地方。
作为京兆府尹,他儿子的婚宴上肯定有很多朝中权贵,是万万不能把他们安排在大厅里的。而这处院落,就是单独辟出来安排那几位高官的吧。
这样的地方,想必是蹭不到饭的。
她失望地在墙角跟蹲了下去,却听到屋里有几个人在说话。
“都尉坐这个位置也有许多年了吧?”一个声音问道。
苏久夜在姑苏长大,听惯了吴侬软语,这会子听到这样音调清明的鲜卑音色,一时被吸引了过去。
“是,五年了。”那个被称为“都尉”的人回答道。
“那真是有些久了,”他感叹道,“朝廷里按例,每三年是要考核晋升的。我下次见着燕王,一定替都尉提点几句。”
“多谢公子美意。”随即是椅子移动的声音,那人应是起身行了个礼,又道:“但微臣能在燕王身边供职侍奉,已是福分滔天,不敢再奢求其他,就不牢公子费心了。”
“瞧都尉这话说的,禁军都尉一职,虽是位高权重,到底得每日站在日头底下当值,辛苦的很。以都尉的资历,去光禄寺、太仆寺谋个什么职位不好,偏偏要受这般苦累呢?”
“微臣无怨。”
对方已经很明显的拒绝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道:“我记得光禄寺少卿的位置正有空缺,不如我替都尉去谋划谋划?”
“微臣在这个位置就很得宜,公子不必费心了。”
“光禄寺少卿依旧司宫廷侍卫,仍在燕王身边当值,不过是名义上为都尉升一个职位罢了。怎么,都尉不愿意领我的情吗?”
“微臣并不奢求高位,只求本分当值。”
听他那么说,她倒是很好奇那个“公子”的表情,她悄悄地站起身,在窗纸里戳了一个洞,探头探脑地望了进去。
刚找到人影,就看见一个青色锦袍的人蓦地站了起来,一把拎住了对面那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道:“本分?你若当真本分,今儿也不会在这里与我喝酒了,我看都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而都尉却是一脸鄙夷地道:“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青衣公子冷冷一笑,转头看向了身侧一直无言饮酒的另一个人,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个人却不卖帐:“阿照,不可如此。”
青衣公子漠然地道:“禁军都尉这个位置上,若不是自己的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公子你要做什么?你真是反了天了,要是让燕王知道你……”
而后,苏久夜便看到一个墨色的影子飞快地闪过公子和都尉的身边,从公子手中一把抓过都尉的衣领。另一只手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变出了一把三指宽的刀刃,他毫无停顿地,用刀片抵上了都尉的脖颈,轻轻一划,阻断了他所有的言语。
随即,是喷涌而出的血液,顺势就洒到了围满红绸的窗棂上。滚烫的鲜血,恰好透过窗纸上的小洞,溅了一滴到苏久夜的脸上。
她完全被这景象吓傻了,趔趄地后退了一步,而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人?”里面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苏久夜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血色,慌慌张张地就跑出院子去。
那青衣公子追了两步,还没踏出院子的圆拱门,忽然捂着心口跪了下去。
“怎么了?”屋子里那位墨衣少年很快也跟了出来。
青衣公子望了一眼苏久夜逃离的方向,似是非常不甘,他拽着那人长长的衣袖,最后说了一句:“酒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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