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小姐,”凌花重赶紧改口,“给封大小姐问安。是我不知礼数,我这就告退。”说着便逃似的走了。
“她为什么这么怕你?”
“她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随即便相视一笑。
“她和江临照是什么关系?”
“表兄妹。怎么?”
“没什么,听她一口一个阿照哥哥,怪不舒服的。”
“是吗?”封出云掩着嘴笑了起来。
“不是,”苏久夜一下子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什么意思呀,我可不知道呢。”
封出云这一装傻,苏久夜愈发紧张起来,两个人也就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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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苏久夜和他们三人愈发熟络起来,渐渐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而后,苏久夜很快发现,凌花重不仅怕封出云,还怕孟辰初,当然了,他那么凶谁看着都是怕的。不过这些都只是怕而已,但在江临照面前,她一瞬间就成了个无比温婉的大家闺秀。
她甚至都怀疑这个凌花重身体里是不是有着三个人,一见到她就耀武扬威地蛮横无比,一见到封出云就哆哆嗦嗦地像只小白兔。想起那句“你知道我凌花重跺一跺脚,整个邺城都要抖三抖吗”,苏久夜不禁打了个寒颤。
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什么叫“两面三刀”、“虚伪做作”,看看凌花重就知道了。比起什么凌家二小姐,世子良媛,她分明更适合画上浓妆去唱戏,把她那张脸完完全全地遮起来,到时候想演什么人就画什么脸。
而事实证明,苏久夜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这些日子,天是愈发的热了。夏日已经到了艳阳肆虐的光景。
苏久夜拿着封出云送她的一面掐花银丝团扇,没规没矩地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摇着扇子,和江临照说着话。
她想着便笑嘻嘻地对一边凌花重道:“对了,我那里有一匹蓝底桃纹的提花绸,我瞧着还挺称你的,送你了吧?”
“谢谢苏姐姐,家里刚置了新的缎子。”
“哦。”她应了一声,随即笑盈盈地站起身来,走到了江临照边上,然后把头凑了下去。
“嗯?”江临照抬起头,刚好对着她的脸。
“前些日子在我家门口不是把头磕到了么,”她的声音温和无比,“我看看好些了没?”
“嗯。”江临照很听话地低了低头,让苏久夜能看清他的额头。
“还有一点红。”
“没关系的。”江临照道,“今天是八月十五,街上应该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她应下,“花重妹妹也一起去吧?”
凌花重脸上艰难地挤出笑意,不情愿地道:“家里管得严,晚上不让出门的。”
见她无趣,江临照便道:“夜里出去还是有些凉,你去换件衣裳吧。”
“好啊。”苏久夜笑着应了,又看了一眼凌花重,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耀武扬威地笑了笑。
凌花重狠狠地咬住了牙。
昨天她跑去爷爷的房间,说苏久夜给听雨楼出了很多主意,她顺着思路,也想了一些,想用在凌家的商铺中。
却没想到换来爷爷一句“我们凌家就这么没生意做,要学着人家的样子?”末了还道:“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去管。”
她明明是爷爷的亲孙女,是富可敌国的邺城凌家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这样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多嘴的小丫鬟。
凌花重侧过头望着身边的江临照,他慵懒地扬着着两道斜飞入鬓的眉,两指执了一颗晶莹饱满的紫葡萄,缓缓地咬了下去,当真是完美无缺的翩翩贵公子。
她很喜欢他。
却配不上他。
凌家这些年,愈发得不如南宫家,这是大家都看得见的事。不仅如此,凌家这些年一直是她的爷爷一个人在打理着所有的生意。
她的父亲,明明应该成为凌家少主的人,却因是庶出,被冷落至今。
爷爷从来都不让她的父兄去涉及生意上的事,宁可他们游手好闲,做个富贵闲公子,也不愿让他们去铺子里做事。
看似富贵的家世,不过只是落寞前的苦苦挣扎。而哪怕在其中,她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是无法继承家业的二房。
在明白了这世上有爱恋这回事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阿照哥哥。随在他身后,却终归觉得自己这样微末的身份,是配不上他的。
可为何这随随便便冒出来的野丫头,都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阿照哥哥的照拂。
凌花重盯着苏久夜离去后虚掩的花梨木门缝隙间恍惚闪现的天光,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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