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对李月娘道:“就是大小姐。”
李月娘听了,先瞧瞧狗儿,见他眼神示意,这才轻轻点头。
李老爷又吩咐道:“徐老,麻烦你带这小厮去柴房一趟。”
徐老应声领命。随后,李月娘、李狗儿二人再次叩谢老爷夫人,分别跟着大小姐和徐老,往后院走去。
穿过后花园,徐老往左边拐,红衣少女还是往前走。月娘要和狗儿分开,有点不安。转身看他眼神坚决,含着勉励,才鼓起勇气,跟着大小姐走了。
狗儿跟着徐老,几步到了柴房。
柴房在内堂与后院之间一处角落。供应着全府柴火木炭,还有热水。
柴房外有个小院,摆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凳子上正坐着一人,乃是那受罚的胡师弟。见徐老过来,忙起身作揖。
徐老坐下,指指狗儿,对他道:“小子,你走运啦。老爷新收了个仆役,让他来顶替你。”
胡师弟听了大喜,又有些疑虑。看看瘦弱的狗儿,问道:“喂,小兄弟,这劈柴烧水的活虽然简单,却甚耗体力。每天得数个时辰才能干完,十分累人。你能行吗?”
狗儿也不分辨。走到柴堆旁,坐下拿起短斧,一下一下的劈将起来。
两人转头看了他一会,见他劈的虽然不快,但却老练,韧性也好。
胡师弟便放下心来,说道:“既然如此,我收拾一下。马上去见师父。”
徐老点点头,让狗儿也放下斧子,坐到自己身边歇歇。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照下在院子里,狗儿坐在石桌旁,徐老身边,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
徐老在府中多年,心领神会。无需发问,拄着拐杖自动解说道:“我们老爷名叫李神通,乃是这城中有名士绅,李氏一族之首。开着一家标(镖)行,本身也是武林中人,身手不凡,闯荡江湖久了,有个外号叫做江南大侠,可算小有名气。”
又道:“标行开在城北,门中徒弟众多,事务也多由弟子们打理,老爷平时就住在府内。”
“我呢,是这李府的老管家。在府中待了快六十年,当年还曾服侍过老主人。不过现在已经老了,走不动路。府中事情多是老爷的义子李师兄在管。”
狗儿听了,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老爷对您如此敬重。原来您还是三朝元老,李家的椽壁柱石呢。”
徐老听过无数吹捧,听他这么夸张,也不奇怪,呵呵一笑。
狗儿奉承完毕,心中仍有所念,继续问道:“不知、不知.”
徐老瞧他一眼,便知他心思,郑重解说道:“大小姐名叫李若梅,是我看着长大的。夫人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老爷又不肯纳妾。两人待她如同掌上明珠一般。虽然娇惯任性,心地倒还不错。”
狗儿听了,诚挚道:“我得大小姐搭救。现在知道恩人姓名,真是死也值了。”
徐老想了想,慢慢道:“嗯,我看你甚是机灵,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李家恩情,可别生什么坏心。”
狗儿忙抱拳道:“是,小的一定听老管家的话。”
徐老点点头。这时,胡师弟也整理好了衣物用品,包成一团背在肩上,走出柴房,对狗儿道:“小兄弟,屋面有些旧衣服,你拿去换上,切记每日备好柴火、热水,木炭会从府外运来,堆好便是。”
狗儿站起,向他拱手一躬道:“多谢胡师兄。”
胡师弟又对老管家道:“徐老,请带我去见师父吧。”
徐老点点头,拄着拐杖站起,二人出了小院走了。
狗儿送走他们,转身看看天色已经昏暗,独自进了柴房。
一进屋中,看见里面空间颇大,一侧堆满了柴火木炭。中间是张砖砌小床,床上薄被破枕。
屋里还摆着一张小桌,一条短凳,桌旁立个矮柜。房间另一边乃是两个大灶台,专烧热水。上面好几个灶眼,狗儿知道那是常备温水之所,和他山里老家是一样的。
打开柜子,翻出几件布衣换上。他把身上破破烂烂的旧衣裳丢进灶里烧了。先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他便惊醒。休息了一夜,体力竟然尽复,身上各处伤口也不太痛了。
但脑中仍是昏昏沉沉的,时常泛起些稀奇古怪想法。也不知是被陈三等人打的,还是山神庙中撞鬼未愈。
晃晃脑袋,甩去怪念头,他起身跳下床,拿个木桶先去灶边勺了些热汤,又去外面打来井水,把自己洗个干净。
洗完澡后,只觉身上伤痛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便坐那烧起两个大灶。
拿着火钳,添着柴火烧了不久,天刚刚放亮,就有许多仆妇丫环来敲门敲窗索取热水。
都小声叫道:“开门开门,胡师兄,来取水了。”
他忙过去打开侧门小窗,放人进来。
那些人一看见他,初觉疑惑,见他一副小心翼翼表情,又身形瘦小,立知是新来的仆役小厮了。也不和他打招呼说话,纷纷直接过去,从灶中取水。
他便一边烧火,一边帮众人揭开盖子勺水,一边又添松枝柴火填灶。
如此忙碌了一个上午,渐渐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饥饿,才想起自己一天没有吃饭。问了一个老仆,知道要去膳房领食。便跟着其他下人一起过去,从一个胖胖的厨子手中领了几块饼,回来就着热水吃了。
到了晚上,又是独自沐浴休息不提。
第三天上午,他忙完差事,正关了门窗躺在床上,一边琢磨着自己那叫做曹言的新名字,一边打算小睡。
这时,忽然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他坐起抬头一看,原是李月娘。已换过了乡下的破烂衣裳,穿着一身漂亮的丫环服饰,淡绿色罗裙,梳个双平髻,一张稚嫩的可爱小脸,正泪眼莹莹的看着自己。
便开口道:“月娘。你怎么来了?”
李月娘担心的看着他,说道:“狗儿叔,我很想你。”
狗儿忙道:“哦,我没事。你自己跑出来的?有没告诉大小姐?”
李月娘点点头道:“我,我跟她说了一下。很快就要回去。”
说着,走到床前,仔细看看狗儿脸上,满是和陈三等人撕打后留下的伤痕。
李狗儿知道她担心自己,微笑道:“没事没事。已经不痛了。”
李月娘将信将疑,稍为宽心。
李狗儿又道:“月娘,你早点回去吧。刚到府里,不能怠慢。以后要好好服侍大小姐,别惹她生气。”
李月娘点点头道:“嗯,狗儿叔你放心吧,大小姐对我很好,只是叫我给她梳头洗脸穿衣服,没为难我。”
狗儿听了,心中宽慰,心想,她这倒是个好去处。不像我,烟熏火燎的,整天坐着烧炉灶。人都被熏黑了。
想想又道:“对了,月娘,现在大家都叫我曹言,你以后也别叫我狗儿叔了。”
李月娘却笑道:“不不,我就叫你原来名字。你就是我狗儿叔嘛。”
看她还是像个小女孩一样娇俏,狗儿只得笑笑,他是愿意有新名字的,虽然不姓李,不管怎样,总比叫李狗子强。
随后李月娘又抬头四处打量,认真看了下他所住的柴房环境,才在他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
此后过了几天。顺风顺水,李狗儿与府中下人们慢慢熟识起来。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
半个月后,李月娘又偷空带着点心,过来看他。
两人各安所在,之后便偶尔相会,谈一些近况往事,生活十分平静。
秋去春来,时间飞快,转眼过了半年多。李狗儿每日坐在柴房院中劈柴,灶台前面烧火,烟熏火燎,风吹日晒,忙个不停。
劳作不休,身体也渐渐变得黝黑健壮,不复当初苍白羸弱模样。
每天偶有空暇时间,他不喜欢与人闲扯,总是在午时饭点时分,坐在院中石桌旁拿着两张白面芝麻饼慢慢啃着,美美的吃上一顿。
李府中其他下人也因为他是无亲无故一个人来的,干的又都是些脏活累活,平时没人愿意搭理他。
他独自一人缩在柴房里,更不敢贸然出去,找李月娘聊天,或者到后院偷看大小姐习武,只是每天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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