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左谷阳的眼睛一直盯着茶杯,修为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内心的情绪已经很少表露于色,而此时他的眼里却有些忧伤,似乎想起了往事。
“他也老了吧?”
风姿不复当年的兰仙姑,湿润的小嘴只是轻轻动了几下。
“老了,却还是疯疯癫癫的,清醒的时候总是说要出来见你。”
纵然是站在了武学的巅峰,面对兰仙姑的时候,左谷阳依然像几十年前一样柔情万千。
兰仙姑不想在多作停留,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那压抑了四十年的感情,问道:“你想见孟师姐吗?”
从来不会说谎的左谷阳,这一次仍然如旧,他轻声的道:“有时候会。”
“我不想再见小师弟了。”
兰仙姑的声音很低,很沉,她的话只说给左谷阳一个人听。
两个人的心里都有许多话想告诉对方,但又都不肯说,就像是擂台比武,谁先说出来,谁就输了。
三清观的三座大山气势磅礴,风景秀丽,置身于这样的景色中,岳明生丝毫没有欣赏的雅兴,他觉得有些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这儿的一切他熟悉又陌生,来之前是开心的,真正站在了易海潮背后,却又很失望,是对自己失望,想逃避。
“岳兄弟,真不好意思,刚才没能帮到你。”
易海潮从腰间取下他的玉箫,把玩着。
岳明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和易海潮并肩到一起,“哪里的话,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说了那么多好话。”
易海潮笑问道:“你真的想练武报仇?”
“资质不行,练不好。”
苦笑一声,岳明生自嘲般的叹道:“和你站在一起,压力真大。”
“哈哈!”
易海潮忍不住笑了,拍拍岳明生的肩膀,说道:“你也有你的长处,我听筱筱说,你是个画画高手,至少我画画是不及你的。”
在岳明生看来,易海潮给他的印象就和他写出这个人物时的设定一模一样,天才,阳光,亲和,没有人会讨厌这种人。岳明生当然也不会,只是他觉得和易海潮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这种感觉在易海潮说出筱筱的名字的时候,尤为的强烈。
此刻二人行到山腰上,前方可以模糊的看到紫霄大殿的红墙,原来大殿的下面是一处千丈悬崖,悬崖之下烟雾缭绕,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岳明生小有激动,不假思索的问道:“那就是太子坡吧?”
“咦!?”
易海潮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一问差点让岳明生露了马脚,他赶忙解释道:“是柳姑娘,前天她在平阳城告诉我的。”
“这样啊。”
易海潮点点头,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又道:“那是三清观的禁地,除了师父以外,谁也不能进去。”
岳明生试探性的说道:“想来里面肯定凶险万分。”
望着远方神秘的太子坡,易海潮紧锁起剑眉,“师父说,那里关着一头怪物。”
“啊!?”
岳明生呆住了,暗自思索道:“我写书的时候,没这么写啊!怎么平白多出个怪物,左谷阳是不是骗人?要是真有一头怪物在里面,我还怎么偷西皇剑?”
“你在想什么?”
话音有些冷,岳明生的小动作逃不开易海潮的眼睛。
“没,我在想,要是里面的怪物跑出来怎么办?”
岳明生时不时的也在悄悄的观察易海潮。
“你不去那里就好,他跑不出来的。”
易海潮开始打量起岳明生,总觉得对方的心里藏着秘密,而且不止一个。
小路上有时能碰见几个三清观的下人,他们爱和易海潮打招呼,易海潮也愿意和他们谈笑几句,为了不让岳明生感到尴尬,他常常把岳明生介绍给这些人。
“到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烟囱飘烟的小舍,进入其中,只见院中放着一个大理石磨盘,又有一个马棚,养着五六匹马儿和一头老黄牛,棚外还放着一辆木轮马车。青砖房子里,放满了锅碗瓢盆,在一个老汉的带领下,大伙正在吹火烧柴,洗菜做饭。屋子里油烟弥漫,站在外面也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易海潮高声喊道:“老蔡,我给你带了一个新人。”
“谁啊!又来催,还不到点哩!”
老汉没好气的钻出屋子,他的声音倒不像寻常老汉那么沙哑,很清脆。人很瘦,肩膀也很窄,像女人。
易海潮又道:“老蔡,他是三清观新收的杂役,以后由你带着他。”
“好。”
老蔡点点头,手里拿着锅铲,上下打量着新来的下人。
易海潮抱拳道:“岳兄弟,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来玉虚宫找我。”
岳明生回礼道:“多谢,慢走。”
箫声环绕山间,人影渐渐远去,岳明生的心里却在疑问着,“这就是我的敌人吗?”
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岳明生一点也不恨易海潮,尽管对方是那个曾经在燕国抢走自己新娘的男人。他当然知道,曾经的那场婚礼上,自己本来也不是新郎,可他现在心里却装着柳筱筱,这件事情,他不想让易海潮知道,也许他根本就不想与易海潮为敌。
这是多么奇怪的心态,既不能做朋友,又不能当敌人,肯定也不会是陌生人,那该以怎样的方式相处呢?
难道就要因此放弃柳筱筱?
做不到!
清风徐徐,此时此刻的情绪,正如易海**出的那首沧海一声笑——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
竟惹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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