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离开鹿鸣山庄时是蒙着面纱出门的,那一脸的红疹子比云凭的疤还丑。
虽然太医说涂几天药就能痊愈,可这钻心的痒怎么忍得了。阿妤让珍珠把她所有的指甲都剪了,脚趾甲都没敢留,以防自己忍不住把脸抓花。萧勤建议她留在府中休养,可是平原侯府实在无趣,阿妤还是决定戴上帷幔去上课了。
路雅从李香茹那儿得知阿妤起了疹子,幸灾乐祸之余想方设法要揭了她的帷帽让她当众出丑。兵法课男女学子都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孙先生方一入课室,路雅立刻起身道:“先生,宫妤戴帽上课,不以真面目示先生,这分明是不尊重先生。”
孙先生闻言看向阿妤,阿妤理了理帽子,心想这路雅怎么这么喜欢告状,她不仁自己也不客气了,不慌不忙起身恭敬说道:“禀先生,大夫说学生脸上的疹子不能吹风,戴帽上课实属无奈。若说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不敬,那路姑娘一脸的脂粉又作何解?”
路雅肤色偏黄,每日出门都是浓妆艳抹,阿妤这话又是往死穴上戳。
“你敢卸妆我便除帽。”
周遭的男女学子几乎都抿着嘴轻笑,路雅气得耳根子通红,脸上却被脂粉掩了颜色。忿忿坐下,心想午饭时候阿妤一定会除了帷帽吃饭,到时再下手不迟。
哪知午饭之时食堂里压根不见阿妤踪迹,路雅哪里知道,阿妤把饭端到孔如令房里吃了。
孔如令劳累了半日,好容易等到午膳时候能休息休息,结果倒让阿妤霸占了屋子。公主用膳,照规矩他一个平民就只有站着的份。也不知她这脸什么时候能好,自己还得挨多久的饿。
阿妤突然发觉孔如令像尊雕像似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抬眸问道:“孔先生怎么不用饭?”
“草民,不饿。”孔如令悄然摸着自己扁平的腹部黯黯摇头,公主之师不易做,忍饥挨饿算得了什么。
“哦。”阿妤继续埋头吃饭,忽又抬头道,“孔先生,能不能帮我拿点茶水来,有点咸。”
“是。”公主开口,斟茶递水的功夫也得做。
孔如令一走,阿妤就让海葵到门口把风,自己趁机将房间翻了个遍。此处只是孔如令午休的房间,阿妤也不指望能翻出什么勾结魏王的证据,姑且一试罢了。
阿妤从床底下翻出了一小坛子酒和好几双臭袜子,忽然之间什么胃口都没了。随后又在枕头下发现了一瓶膏药,那股的味道和早前二皇兄从封地进贡给父皇的风湿膏一模一样,只是如此也不能证明孔如令与二皇兄暗渡陈仓。
后来,阿妤又翻到了一大叠信笺,署名竟然是千心大娘。
原来大娘对孔如令有爱慕之情,字里行间的情意绵绵看得阿妤羞赧不已,而孔如令似乎是襄王无梦。不过信笺收藏得如此小心珍重,想来孔如令未必真的没有半点情意。虽说二人的年纪差得有点大,不过一个丧妻多年,一个云英未嫁,结成连理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何况,阿妤看向那堆臭袜子,孔如令也该找个人来料理了。
孔如令端着茶盏回来时阿妤正好把信看得差不多,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阿妤喝罢茶水便告辞了,踏出房门的之时,一朵雪花缓缓旋落。阿妤伸手接住,握着掌心暖化,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雪花缤纷落满书院,积了一地的白。二十余个花季的小姑娘望着窗外,哪里有心思听慕鹤先生教琴。慕鹤自拨弄着琴弦,近日里他正潜心谱曲,好待过年会友时与琴友切磋,一时之间腾不开手理会那些不可教的女学子。
阿妤望着皑皑白雪心痒难耐,又听见慕鹤先生正谱着一曲新春乐,琴音里似有阻滞,眼波一转,笑盈盈走近慕鹤先生耳语道:“先生,新春之乐怎少得了戏雪。”
慕鹤先生似有所悟,挥了挥手让众女学生们出去玩雪。
阿妤箭般跑出去,以前在宫里嬷嬷怕她着凉总不许她碰雪,今日可以玩个痛快了。不光是阿妤,女学子里不少世家小姐都是自小被拘着的,这一下全成了脱缰之马。
地上的雪积得不多,二十几个女学子分雪不均,你争我抢硝烟渐起。不知谁先砸起了雪球,一场雪仗就此拉开序幕。
阿妤本和海葵堆着雪人,莫名遭了当头一球,帷帽歪了,刚堆好的雪人身子也塌了。抬头正要看是何人行刺,心口又中了一球。阿妤拨了拨身上的雪,对海葵说了一句:“给我打。”海葵得令毫不犹豫搓了雪球砸向路雅,正中额头。
路雅揉着额头呼朋引伴意欲还击,阿妤的人缘也不差,很快便凑出了一队娘子军。两股势力各不相让,路雅这边大多是些世家小姐,端着身份放不开,而阿妤这头的平民女子打小就是玩闹惯了的,不费多时便占了上风。
路雅见群攻不成,悄悄捡了个石子包在雪球里,抡起胳膊砸向阿妤。海葵早有防备,一个跟斗翻上前,右脚当空踢中雪球。只见那雪球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砸在路过的诸葛会脚背上。诸葛会正惊艳于海葵飞燕般的身手,丝毫不觉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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