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带着人冲入玉馔楼中,阿妤紧随其后,已见一身囚服的大盗陆立将一把关刀架在孔如令脖子上,孔仲旗正将一叠叠银票往怀里塞。因孔如令在陆立手中,底下诸人皆受其钳制不敢妄动。庄磐的座位本就近门口,见阿妤进来了立刻挪到她身边,搬动凳子的声音在寂静的酒楼里格外刺耳。
失了先机的张治气不可遏,大吼一声:“把刀放下!”
陆立为恶多时,前几日正是栽在了张治的手里,如今一见着他便慌了七分,手上的刀紧紧挨上孔如令褶皱的脖子。殷红鲜血顺着脖子在领口染出一朵血莲,一旁的千心大娘又惊又急:“你放了他,我给你们当人质,孔公子,好歹他是你的叔叔。”
“呸,他革我出书院的时候哪里想过我是他侄子,我入了大狱托他疏通他也不肯,他不仁我不义!”士别三日,孔仲旗完全没了斯文学子模样,蓬头垢面俨然成了贼盗。
“仲旗,你为何执迷不悟,还越陷越深!”孔如令性命难保仍旧诲人不倦。
陆立哪容他此时策反自己的盟友,刀锋又深了一分:“你再啰嗦,现在就要你死!”又朝着掌柜喊道:“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
掌柜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正六神无主筛糠似的立在阿妤旁边,阿妤朝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还不快去!”这才回过神,慌慌张张一迈腿便跌了一跤,庄磐忙扶起他一同去了后院马厩。
“就算今日让你逃了又如何,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聪明的就趁早束手就擒。”当初张治费了三个月的功夫才擒住了陆立这个杀人越货的通缉犯,谁想转眼就让他逃了狱。今日若是放虎归山,他日又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害。
陆立自然不会听他的,和孔仲旗押着孔如令往门外走。
张治步步逼近,陆立冷汗涔涔,初次作案的孔仲旗更是慌乱不已,抓着陆立的衣袖直咽口水。掌柜和庄磐各牵一马从后门绕到门口,陆立押着孔如令呵斥张治后退。
张治退了半步,右手紧紧握在刀柄上,厉声道:“把人放了。”
“你们全都退回楼里,把门关上。”陆立将关刀上抬,孔如令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哀嚎。周边商户人家各自关紧了门窗,行人全数绕道,本该是最热闹的街道清冷得凄然。
众人陆陆续续退回楼内,大娘扶着门框咬唇垂泪。孔仲旗夺过庄磐手上的缰绳跃身上马,掉转了马头。陆立倒退着一步步靠近马匹,没等他上马,庄磐狠狠拍了孔仲旗的马,那马立刻扬起蹄子飞奔离去。
银票全在孔仲旗手里,带着孔如令陆立根本追不上,不带着他又出不了城门。陆立瞋目切齿朝着庄磐怒吼:“你是想害死他吗!”
“孔先生要是没了命,你没人质在手一样走不了。”庄磐挑眉一笑,“我想你要是不缺银子也不会冒险来抢劫,现在银子也跑了,不如我们做笔买卖?”
陆立之前的贼赃全充了公,一文不名想逃亡也没了路费,不得不冒险来此打劫。眼下偷鸡不成反而身陷险境,不得不听庄磐说说他的买卖。
庄磐不慌不忙掏出一叠银票,一张张数着:“这里有三千两,不算多,但已够你离开京城。孔先生年事已高,万一他有个好歹,这里这么多朝廷大员都不会放过你。不如这样,你换那张统领做人质,守城卒一定不敢为难你。”
“你当我傻的吗?换个难缠的当人质。”
“绑起来不就不难缠了。”庄磐笑着道,“你们行走江湖最在乎名声,你在他手里栽了一次,要是能挟持他岂不是什么都赚回来了。”
陆立扫了一眼那些锦衣华服的高官,又看了看死缠了自己几个月的张治,思索片刻,道:“你把他绑起来,连人带钱交给我。”
“好嘞。”庄磐嬉笑笑拎着麻绳走近青筋暴起的张治,将他反手绑住,偷偷在他手心塞了一块铁片,低声说了句“自求多福”。
庄磐将张治和银票交给陆立换回奄奄一息的孔如令,陆立将张治丢上马背,自己也坐了上去,扬鞭朝城门方向而去。
大娘第一时间奔至孔如令身边,用手帕捂住他流血的伤口。就在众人围着孔如令关切他的伤势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数声哀嚎,转眼已见张治押着陆立回来,方才的绳子已捆到了陆立手上。
“你的银票。”张治将几张银票揉作一团掷回给庄磐,对于庄磐的拔刀相助毫无谢意。
庄磐把那团银票又扔向阿妤,阿妤接住问道:“捐?”
“你的银子,捐不捐的用不着问我吧。”
“我的?”阿妤一头雾水,摊开银票一看数了数,一张一千两,四张五百两,和她方才塞给云凭的一样。
阿妤东张西望,庄磐又道:“公子凭已经走了,他托我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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