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迎来了柳忆和陆归鸿的婚事。慕雪对这事,比自己的婚事还上心,拿起一匹匹布看了又看,想挑几匹好的给柳忆做几身衣裳。自己和骆谦的婚事,在师父和骆少华死后三个月内草草办了,没有长辈,没有宾客,只有柳忆和山庄的几个弟子。两人简单地拜了天地,抛却了世俗那些繁复的礼节,只是一个个敬了酒,吃了些菜,随后骆谦便拽着慕雪走了。没有锦衣华服,没有奇珍异宝,只有两颗历尽风雨后紧紧相贴的心。骆谦还觉得因为自己父母的事在婚事上亏待了慕雪,自己颇是过意不去。现在看着慕雪对柳忆上心的样子,心里更是不自在,过去执了慕雪挑拣布料的手,抓在手心里:“雪儿,当初咱们的婚事当初办得仓促了些,你会不会怪我?”
慕雪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相视一笑:“不会,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你就够了,形式什么的不重要。”慕雪是真的不在意,又加上莫兰和骆少华不管怎么说也是骆谦的爹娘,孝期的婚事,岂有大操大办的道理。
她看骆谦面上还有几分失落,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深怕自己受了委屈。她见此时是在自己房里,四下无人,便垫起脚在他脸上轻触了一下。柔软的唇在他面颊轻轻一吻,如蝴蝶在花间的短暂停留后振翅飞走。
骆谦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举动,但他是个机敏的,哪里会不知道这是慕雪在表明心意,亦是以此安抚他。看着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眼眸低垂的慕雪,自己的面颊上她吻过的地方还留有浅痒,骆谦嘴角微勾,既然人家已经主动了,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顺势搂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膛,薄唇凑到她的耳边,故意打趣道:“娘子如此主动,可是等不及了。”
慕雪一时忘了他是个给个杆子就能顺杆往上爬的人,刚才本意是安抚他,却不想是引火烧身。虽然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但大白天做这种事,慕雪还是觉得臊得慌。她拿手肘推他,嘟囔道:“总是这么不正经。”
慕雪那一下自然没有用多大力,软绵绵地推在骆谦的胸膛上更像是挑逗。本来骆谦不过是逗她,现在倒真存了几分心思,床帏之事慕雪不太放得开,虽然骆谦也能感受到慕雪的情动,但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他在主导。光天白日,他还真有点想看看慕雪意乱情迷的样子,而且别人成婚,她操心个什么劲,对自己都未曾这般上心过。突然想“惩罚”她一下。
慕雪一抬头,就看见骆谦脸上带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眼睛眯得像狡猾的狐狸。看着样子她脑子里莫名地浮现了一些香艳的画面,脸上微微爬上薄粉。现在两人关着门,在自己房里,骆谦还真有可能做点什么,慕雪觉得还是离开得好。
“我去看看香雪她们弄得怎么样了。”慕雪寻了个借口想开溜,刚迈出两步就被骆谦拦住腰打横抱起。“话都没说完,不许走!”
慕雪在他的怀里浑身不自在,想要挣扎着下来。“我也没说什么。”她都不敢看骆谦的眼睛,看着地上,想要下去。
“别想逃,我可是听见了你说我不正经,怎么,想赖?”他惩罚性在她臀上拍了一掌。
“你!”慕雪转过去看他,只见他脸上满是得意的笑,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漆黑的瞳仁紧紧锁住自己,带了莫名的魅惑,似要把人溺死在其间。“你就是不正经。”慕雪嗔他。
“好啊,你说我不正经,那我们就来做做夫妻间正经的事。”
慕雪脸火辣辣的,低声抗拒道:“不要!”嘴上说不要,但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隐隐有些期待。
骆谦见慕雪缩在他怀里乖顺又羞涩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他在心里叹一句: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其实若慕雪真是不愿,他哪里勉强得了她半分。
骆谦抱起慕雪就往内室走去,慕雪在他怀里又轻轻挣了几下,只听得骆谦在头顶说道:“我都二十五了,如今陆归鸿年仅二十都要成家了,若是生娃还被别人赶到前头,岂不是很没面子?为夫深觉此事还要多加努力。”
慕雪听了却是又好笑又心疼,也不挣扎了,将头靠着他的肩。他是真的想有个家了吧,其实她也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只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
思索间,她已被骆谦放在床上,她看着藕色的帷帐在他的身后垂落,他的脸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一对眸子闪着精光。狭小的空间内迅速升温,只是这次慕雪没有像往日那样等着他俯身而下,反而跪坐在床上,直起上身,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因为紧张,手还有些颤抖,但动作却异常坚定。因为爱他,她愿意把自己的所有给他……
——
十二月初一,宜嫁娶,柳忆的婚事就定在了这天。正值年底,华佗山庄里一些在外办事的人都纷纷回来了。又值冬季,山庄的药园并不需要特别的打理,陆夫人便同陆归鸿的师父和叔叔一起做主,好好地办了这一场。
华佗山庄地处山谷,以行医和药材生意为主,主要产业也都在谷中,宾客不算太多。至于仙华山庄,因顾乘风的事,顾超群和夫人都备受打击,虽然唐念月后来生了一儿子,给了二老一点寄托,但二老的身体也是大不如从前了。此番婚礼,二老并未前来,只是派了几名弟子送上了贺礼。
虽和当初顾乘风迎娶唐念月的排场没法比,但陆归鸿也是费了许多心思。华佗山庄一改往日沉郁的面貌,檐下一盏盏大红灯笼随风轻晃,大红毡子沿着台阶、走廊一路铺开。山庄的弟子,仆从全都打着十二分精神,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陆归鸿从一大早起就开始各种忙碌,又是查看宾客名单,招待客人,又是检查新房布置是否妥帖。有些事,本身不需要陆归鸿操心,只有长辈料理,但他还是生怕有所疏漏,自己又查看了一番,确保万全。
日头渐渐西斜,时间差不多了,陆归鸿骑上了高头大马,前往暮颜山庄接人。柳忆原本住在华佗山庄,在大婚前一个月搬去了慕雪那边。如今二人已经换回了原来名字,慕雪改回了严雪,以柳忆同母异父的姐姐的身份出现,骆谦则叫莫思尘。二人现在成了柳忆的娘家。
香雪和谷雪伺候柳忆洁了面,替她打上香粉,描上眉,拿了鲜花沤的胭脂替她抹上,最后打了腮红,一片薄粉在脸上晕染开来。柳忆本就是生得娇俏可人,如今这一番打扮,顿时艳光四射,让人挪不开眼。慕雪平时很少涂脂抹粉,但这时看着,只觉得胭脂水粉这些当真就是为女子生的。就是这般光艳照人,才对得起这似水年华。
慕雪替柳忆梳头,记得当年她刚进山庄的时候她替她梳过几回,后来她行走江湖去了,便再也没有了。如今替柳忆梳头,看着如缎的秀发在指尖滑过,仿佛看见了过往的岁月在指尖消逝,不由得竟鼻子一酸。那么多如花红颜,最后又有几人能穿上嫁衣,安度此生?但她很快便把心中的悲戚压了下去,微笑着替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慕雪一边说,一边梳着。现在她是柳忆惟一的亲人了,长姐如母,这些事也都理当由她来做。对于这些礼数,慕雪也不甚了解,还是问了山庄里的老婆子知道的。
柳忆本身欢欢喜喜地待嫁的,只是听着慕雪一边梳头一边梳着那些话,眼眶竟忍不住红了一圈。她们都长大了,以后终将过各自的人生,她遇见了她的良人,自己也有了家。心中不免有些伤怀,但想着一想又觉得自己矫情了,慕雪就住在这山谷之内,江湖儿女又不似王公贵族有那许多礼数,她还是时常能看到慕雪的。想到这,便也释然了,逼回了眼泪,又对着镜子看了看,确保妆没有花。
乌黑的秀发在指尖缠绕,慕雪替她梳了个飞仙髻,用珠钗固定。她的手艺不算太好,在这之前特地找了香雪、谷雪她们请教过,练了好些回。慕雪仔细打量了一下,总算是没有什么纰漏。她拿起一支五股的金珠凤簪替她戴上,又选了两支绢花给她戴上,装装点点,华贵又不失俏丽。
柳忆看着镜中的人一袭红衣,头顶珠翠,耳坠明珠,艳光四射,都有些不太相信那是自己。出嫁的女人最美,此话不假。她心中欣喜,但也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生怕满头的东西掉落了些什么,只是偶尔低头看自己喜服上的刺绣。
慕雪看着她满目的欣喜,自己也高兴。她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拿出了一对金镯子。这是她前些日子特地出谷找了个有名的工匠打的,上面镶的珍珠一颗颗也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妹妹要嫁人,仿佛送什么也不够表明她的心意,她只能循着寻常人家的做法备些东西。她握住柳忆的手,替她戴上,金灿灿的镯子戴在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很好看。她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间摩挲,“小忆,你要嫁人,姐姐也送不了什么,这些东西,全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意,别嫌弃。”
柳忆闻言却是站了起来去抱慕雪,怕妆花了没敢往她身上蹭,只是虚虚地靠着,“姐姐哪里的话,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姐姐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就是拿再多的奇珍异宝跟我换我也不换。姐姐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嘴真甜。”慕雪也搂了搂她。
迎亲的人很快就来了,二人也没有再多说,由着喜娘给柳忆盖上红盖头,背上了轿。
站在山庄门口,慕雪看着迎亲的队伍慢慢走远,眼中竟微微泛起湿意。那个依赖着她的小妹妹,终于长大了。
“怎么了,舍不得?”骆谦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舍,站在她身边揽了揽她的肩。
“没有,替她高兴罢了。”
——
因为金龙山庄和仙华山庄的事,江湖上有不少人认得慕雪,偏生她又是美得让人难以忽视的那种,及时华佗山庄宾客不多,她也怕被人认出来惹麻烦。所以他和骆谦没有去华佗山庄赴宴,只是同香雪谷雪还有柳忆原本的两个手下,凑上应明他们一起庆祝了一番。
夜深了,慕雪开着一扇窗,默默坐在窗边看着外头。从这里,可以望见华佗山庄,张灯结彩,红烛高烧,里面一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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