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月愣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柔声道:“谢谢。”
她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神非常真诚,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比如这朵玫瑰,虽然我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但是,它的确很好看。”
云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斟酌着自己的语气:“等你修为变高了,可以选择将其抹去。或者,如果你实在介意别人看到的话,我可以问问汀兰他们,悬壶宫的医术、丹药这么出名,肯定有办法帮你的。”
“不用了。”欧阳月淡淡一笑,迎着云岑有些诧异的目光,“你不是说它很好看吗?那我就留着。”
云岑愣了愣,感觉自己不是很明白欧阳月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欧阳月却没在意,直直的目光几乎刺进了云岑的眸子:“云公子,你愿意听我讲一下,我的故事吗?”
“额……当然。”云岑点了点头。
“谢谢你。”欧阳月微微一叹,迷蒙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投射在早已逝去的某个时间点上。
“我的故乡在岚州,生在一个半游牧的部落里。那里靠近女神山脉,绿草如茵,有蜿蜒的小河,还有和白云连为一体的可爱羊群。”
岚州?
云岑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在天下八州中处于最西边的地方。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许多关于岚州的介绍,其中大多数的描写,都和几个字眼有关:游牧、异族、女神山脉。
岚州有许多当地土著,虽然在人皇百里轩辕的强力统御下,早已规定天下人不可再称“异族”,只能以“同胞民族”代之。
但在大荒其他各州平民眼中,那里的确就是一个野蛮的异族集中之地。
云岑还在发愣,欧阳月却似乎早有所料一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的确是异族,哦,或者说是‘同胞民族’的人。我背上的玫瑰烙印,就是我们部落的象征。
我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也是一个好吃懒做、只会酗酒的恶棍,我小时候,从来都睡在羊圈,和羊群睡在一起。”
云岑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怜惜眼前的这个姑娘,并不由自主地,内心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心中不由想道:“我也从没见过母亲,可至少我有一个待我极好,恩重如山的养父,比起她来,却是好多了。”
“在我八岁的时候,一只怪异的商队进了我们部落。当晚,我照常抱着我最喜欢的白猫,它的名字叫做大白,一起挤在偏远的羊圈,半夜里,却忽然看到,看到……”
“看到了什么?”云岑眉头一皱,忍不住好奇问道。
欧阳月单薄的肩膀忽然缩了缩,涩声道:“我看到部落里火光冲天,响起一片哀嚎之声。我很害怕,不敢跑出去看,却突然听到砰地一声,几具尸体被丢了进来,随后,整个羊圈都塌了。”
“这,实在是……”云岑有心想要宽慰几句,却忽然发觉,迎着欧阳月那灼灼的目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时我缩在墙角,就没有被伤到,可大白它,却被砸死了。我害怕极了,到处都好黑,到处都是血腥味。直到,我身旁有一具尸体动了一下,我听到他微弱的声音,认出那是我的混蛋父亲。
他虽是个混蛋,却也是我父亲,而且,那时我一个人好害怕,就把身旁水槽里的水给他喝了点,照料他醒来。”
欧阳月的语气很平静,就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而一旁的云岑,不知为何,心里却忽然咯噔一声。
“他断了两条腿,一只手被直接切掉了,醒来之后,变得很沉默,却难得地安慰了我两句,这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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