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众人的情绪都平复了,许酬给赵衡讲解这八年来流徽榭在南汉的种种布局。原来这流徽榭是良州富豪许箫仁,也就是许酬的父亲所建立的一股间谍察事力量,专门用于颠覆南汉。许箫仁三年前去世后,许酬便成了流徽榭主人。流徽榭的眼线在南汉,上至朝堂,下至市井,无一不有所渗透。
许酬又将南汉的政治派系,军事实力,经济实力等,向赵衡作了一个大致的汇报。
赵衡听着她条理陈明的说着,虽然在潜山书院和科举考试的过程中,就见识了她的治国才干。但没想到,她也可作为一个布阵带兵的军将之才,完全不逊于枢密院的那帮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之前几次三番想让她入后宫,真是有些屈才了。唉,算了。
“芳绮,去把符信拿来。”许酬吩咐道。
过了一会,芳绮抱了个锦盒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玉貔貅符,交给了许酬。
许酬将符信举过头顶,呈到了赵衡面前:“天家,请恕臣的隐瞒不报之罪。我齐宋一直疲于应付大显,机宜司的力量也大都汇于北疆而无暇南顾。流徽榭的存在实属无奈。但毕竟这是存在于朝廷之外的一股察事力量,终是不妥。还望天家,能接受这统领流徽榭的符信,保全住这股忠君爱国的力量!恳请天家成全!”
“你之前所说的,要为朕带回一支军队,可是指的流徽榭?”
许酬点了点头。
赵衡在刚开始听她说流徽榭是民间的察事力量时,心中的确有一些顾虑,但是看到许酬这样说,再一想这也许是建立齐宋在南疆的察事网络的大好时机,便接受了符信。
“谢天家圣恩!从今以后,流徽榭便只会听从于天家一人号令。”许酬俯下身叩拜道。
“起来吧,你还伤着,礼都免了吧。朕还应该感谢你们,为我齐宋做了如此多的事。”赵衡扶起她说,“既然为朕号令所用,许酬,朕封你兼任流徽榭都掌司,代朕行事,统管南疆察事。”
“许酬谨遵圣旨,定当不辱使命!”
赵衡又转过身来对陈琦说:“陈琦,朕猜是你一路在保护着许酬的吧?后来从那皇城司的侍卫手下救出许酬的,也是你吧?”
陈琦颌额称是:“天家,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天家饶恕。”显然他是指在潜山书院和在殿试的时候。
“朕都忘了,你有得罪过朕什么地方吗?”赵衡笑了,思忖了一下说道,“若是有的话,看在这几年你一直保护许酬的份上,就算了。以后,你也要继续保护她。朕封你为流徽榭都校尉。”
“微臣领旨谢恩。”陈琦仍然是一副严肃寡言的样子。
“至于芳绮……”赵衡还没有说完,就被许酬打断了。
“天家,芳绮您就先别封官了吧,她今后的作用可大了。”她想了想又说,“另外臣建议,流徽榭的事,还是先暂缓一段时间再告知枢密院和中书门下吧。”
赵衡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倘若刘太后和宰相丁谓知道他又多了一个可为他个人所用的力量,决计不会放过许酬和流徽榭的。
“好,就依你所言。”
“天家,您离开皇城司的护卫力量已经太长时间了,臣怕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待臣稍事更衣,我们今晚就从这里离开吧。”
“你说的对,那我们就尽快离开此地吧。还坐秦叔的船走吗?”赵衡想起刚才在墨湖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船工。
许酬大致也猜到了一些什么,笑道:“刚才秦叔没有吓到天家吧?天家放心,秦叔曾经是臣父亲的护卫,忠心耿耿,就是有点来去无踪。而且,根据流徽榭的规矩,他只专司接送墨湖上的来客,对我们今晚所议之事,以及天家的身份,一概不知。”
“哦?你们还有规矩?一会给朕细细道来究竟都有哪些规矩。”
“是,天家!臣斗胆揣测,您大概也想知道,这地下溶洞的秘密吧?”许酬对赵衡的心思还是非常了解的。她知道这位历来喜好游历山河的率性皇帝,有着怎样的好奇心。
“对,还有关于令尊的事情。朕都想知道。”
“禀天家、都掌司,出去的船已经安排好了。”刚才出去了一会儿的陈琦回来了。他扶着许酬,和赵衡走出了流徽榭。一条小篷船就停在暗河边上。
“怎么?我们不坐湖上秦叔的船出去了?”赵衡问道。
“回禀天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这里历来出入都是走不一样的路线。而且此地奇巧机关众多,天家刚刚从湖面进入地下溶洞的口现在应该已经变换到其他地方去了。请天家放心,我会负责撑船出去的。”陈琦一板一眼的说道。
“好,那就有劳陈卿了。”
许酬经历了这一晚上的陈诉,仿佛被掏空了身体,已是虚弱不堪。坐进船舱后,只有他们二人,赵衡便强烈要求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许酬执拗不过,只好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闭目养神。
“珞苒,我已知你的心意,以后便不会再强求你了。只是,你这些年来的痛苦和背负,我却没能为你分担,我心不安。之前,是我太过任性了。我只期望,你能看着我,去中兴齐宋,去带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国家。这些,便是朕,以齐宋皇帝的名义,能给予你的一个承诺。”赵衡微低着头,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却是字字如砺。
许酬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一行清泪流了出来。
小船沿着暗河向前驶去,前方有一处光明,外面可能已是清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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