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泰山压顶的至强一斧,蓦然之间就从李先生眼前消失了,似乎空气中从来就不存在这柄斧头一样。李先生却当即明白,敌人的攻击已经改直劈为横斩。就在兽人变招的瞬间,一个绝对不容易发现的破绽也就暴露出来了。任何变化,都会有衔接的过程,只不过高手常常将这个过程做得既短又非常隐蔽,但总之,此时,任何人都会出现破绽则是无可置疑的。
无论施展这一招的是人还是神,李先生都自认为有把握发现对方的破绽而制之。
那是一柄剑,一柄软如蛇利如枪的剑,就在兽人那挥舞得虎虎生风的斧影之间刺了出去。在这名兽人战士的幼年生涯中,常常在魔兽高原上看见划过天际的流星,当他十六岁应召成为帝国的一名战士之后,就再没有了这样的机会。此刻,今天,这个漆黑茫茫的雪夜里,在远离家乡万里之外的铁血王国,他又一次看见了少年时曾经见过的那颗流星。那是一颗一闪即逝,迅疾划过黑色天幕的流星,仅仅只属于他的流星。
在一声轰然巨响之中,兽人千夫长那壮硕的身躯连带手提的那柄大斧,一起沉重的跌落在雪地上面,溅起无数碎琼乱玉。红色鲜血,如一朵朵盛开的花瓣,自他的咽喉之内箭一般的标射出来,在雪地上绽放。
“先生,您没事吧?”雪雁终于冲到了老师身边,关切的问道,不知为什么,情急之下她竟然紧紧的抓住了老师握剑的右手,就像是当年在教室里由于一位男生放了一只雪鼠吓她时那样。
“我没事。雪雁,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
此时,骤然看见自己一向信任的千夫长倒下了,这群兽人士兵顿时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很快就被水银等人追逐着砍杀殆尽。残余的几名伤者也被救了起来。
“先生,先生!”当李先生察看伤者情势时,旁边一名伤者呻吟着喊到,声音颇为急促。李先生啪的招出了一团蓝色的火光,走近那人身前。那是一名年轻的伤者,或者说,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你是……”李先生从对方惨白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熟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先生,您忘了,前年您还给我们上过魔法语言课的……”
原来是过去的学生。
只听伤者继续说道:“我是铁虎将军的儿子,铁松……那晚,是我来接的初晴表姐……”
这居然是铁虎将军的儿子?!
李先生既吃惊,又有些痛惜,他已经看出来,铁松没救了,只是一种信念支持着他直到现在。一股浑厚的魔力自李先生的手掌渡入铁松失血过多的身体,“铁松,好孩子,你没事的。”
李先生尽量保持语调的平静,但他的双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铁松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从怀里掏出什么:“先生,学生不行了。死,学生并不怕,能够为铁血,为亲人们而死,这是学生的光荣,老师,您从前不也是这样教我们的吗?只是这个,请您交给我的初晴表姐……”
能够将“不怕死”三个字说得如此的无畏,大概也只是铁松这样的孩子们了。李先生既难过又自责,保卫国家这明明应该是成年人的事,如今却要让自己的学生这样的小孩子来承担!
强忍难过,李先生继续输送着魔力,心中存着万一的希望,同时接过了那个布囊。这其实是一个护身符,外面绣着一团团的雪片,云雾间仿佛有一位女神。只是此刻,上面浸透着稚嫩的鲜血。
“……告诉表姐,我会在天上看着……”
话终于没有说完,铁松的手臂就在这瞬间垂落下去,在寒冷的微风中不停的晃荡。
“铁松!铁松!……”
再没有丝毫的回答。
“先生,我们还是快点赶回去吧……”雪雁的话顿时提醒了李先生,大概此刻敌人已经杀入城里了,在这里不能多耽误了。默默的转身,望着众人,李先生将那件护身符揣好,问道:“各位,还有力气吗?”
“有,有力气!”众人也都看见了铁松的死,心中的热血都在沸腾。
“那好吧,誓死保卫铁血!我们走!”
队伍继续出发了,朝着回城的方向。城那边的风中,不断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冲杀之声。此时,不知是哪来的力量,居然将众人浑身的疲倦与艰辛一扫而尽,个个都觉得自己充满了战斗的力量。
很快,李先生等人就看见了帝国军的大部队,正与铁虎的军队在针叶城最外圈的民房街道之间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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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夜晚之前,大约当李先生等人还在回来的半路上,在黑夜与山岭间摸索的时候,希瓦一行也正在狼狈的逃回大本营的途中。此时,他们与正连夜急行军,要从已经夷为平地的贝东山一线通过的帝国军大部队相遇了。很快,希瓦被招到了亲自统军的宗无敌大将军面前。
帝国的先头部队已经在此前穿过了贝东山脉,开始了对针叶城区的攻击。而帝国的盖日皇帝陛下,则将这次作战交给宗无敌全权负责,自己留在了森林边沿的临时行在。帐外士兵们在雪夜中磕磕绊绊的行军,而金帐之内依然欢歌笑语,陛下搂着他的宠姬喝着美酒,欣赏歌舞艳乐。当然,这一切此时的希瓦并不清楚,他也没有想到国师铁木尔卓识也跟在行军的队伍中,他只是内心忐忑着,只是关心着大将军可能会问他什么。
宗无敌已经获悉了一些希瓦军队白天作战的情况,对于别里不花差人回来报告的一些事情,虽然还只是半信半疑,但显然的,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成见。此刻,希瓦又如此狼狈的跑回来,五万大军只剩了五千,虽然无损于整个战事,但,对于帝国大军的声威、对于全军的士气,显然都太过折损了!
希瓦单膝跪地,低垂着肩膀与脑袋,颤声说道:“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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