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初晴正在教两个孩子包饺子,旁边摇篮里的小宝宝则甜甜的睡着,嘴角边还流着梦口水。看见先生回来了,初晴赶忙迎上来,为先生脱去外套,换上干净的衣服。转过身来,初晴才发现雪雁原来也跟来了,脸上的笑容在那瞬间短暂的消失了。很快,她又堆上了一脸的微笑,招呼道:“哦,雪雁来了,就在这里吃午饭吧!”
“不了,师母,我是陪先生过来收拾东西的。既然先生要在家里吃了饭再走,那我还是先到辕门外去等吧。”雪雁转身欲走。
“怎么,你们要出去?”初晴有些诧异。事实上,自从先生与她成婚以来,除了她生小孩那段时间之外,多半都在外面,或者军营里睡觉,就算偶尔白天回来了,晚上也很少在家过夜。
“雪雁,就在这里吃吧,等会一道走。”李先生说着,又转向初晴道,“是啊,有急事,我们很快就要出发。这次大概要去好几天,你给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嗯。”初晴答应着,同时把已经包好的饺子拿到厨房去下锅,然后就去里屋收拾东西了。听得父亲又要出远门,两个孩子却不依了,“爹爹,您不是说好今晚在家里陪我们的吗?还有初晴妈妈,一大早就起来带着我们收拾房子,包饺子,还以为您要陪我们一起玩呢……”
“就知道玩!爹爹有要紧的事一定要出去!你们好好听妈妈的话,带好弟弟。”李先生脸色一沉,说到。此刻,他正轻轻抚摸着摇篮里孩子那温润的脸蛋。虽然这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但是在他心中却视如己出,大概还更加有所疼爱。此番又要远出,实在也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不过,一想到冰火等人还在那边焦急的等待着救兵,他那充满柔情的心就立刻变得冷硬起来。“你们两个记住,明天就去向铁虎将军报到,参加军训。记住,我回来要考查你们两个,看谁学得好,看谁把我教的法术练得更熟……”
“是,爹爹,我会帮您监督弟弟的。”女儿小晨乖巧的说,一边往父亲腿上蹭。
“什么呀,我本来就比姐姐学得认真,该受监督的是姐姐。”儿子小翔分辨道。
“算了,你们两个,老子还不知道?都不要说了,再过几个月,帝国大军肯定就要攻打过来了,到时候你们学得是好是坏自然就会清楚。唉……”说到这里,李先生叹了一口气,“你们应该知道,只有实力高超的人,在那样的战阵中活命的机会才会大一些!爹爹并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雪雁早已注意到,这两年来,李先生日夜操劳,头发早已半白了。此刻,他的眼神中似乎蕴藏着某些流动的光采,但很快,那些光芒就凝结化作了雪雾散去。
很快,初晴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出来了。“快吃吧,你们肯定饿坏了。”
“师母的手艺真是一级棒啊!”一边吃着饺子,雪雁一边说到。不过,她心中更希望这个煮饺子的人是自己,尽管那明明是不可能的。
“其实也不算好了,只是先生喜欢吃,所以就专门学了一下……”初晴一脸的幸福,看着低头猛吃的李先生。至于自己面前的饺子,却几乎忘了动了。
“好了,我们走了。”先生站起来说到,接过初晴递过来的包裹。
“你小心点,路上保重!”将先生与雪雁送出门外,初晴仍然不停的说着。
“好了,妈妈真是罗唆,爹爹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有雪雁姐姐在路上照顾……”小翔童言无忌的说到。那瞬间,初晴发现雪雁的脸上似乎迅速闪过了一丝红晕,又迅速的消失在一片苍白之中。
“怪妈妈罗唆呀?好了,还不快给爹爹说早点回来?”初晴对两个孩子说到。
“是,妈妈!爹爹,您早点回来呀,不要又像上次那样一去几个月。还有,要注意保重身体,对了,雪雁姐姐,爹爹就交给你了呀!”两个小孩子嘴巴倒是挺甜的。
“好了,姐姐不会忘了的。一定会把先生照顾的好好的。”雪雁也笑了。
“初晴,你们进去吧,外面风大。晨儿翔儿,要听妈妈的话,刚才爹爹说的也不要忘了!”李先生吩咐已毕,转过身去,与雪雁朝着辕门那边走去。很快,两人就消失在漫漫风雪中。
到得辕门处,众人都已到齐了。看着一干将士,李先生忽然有了一个计划:“石猛,你带人随后赶来,我和德拉克罗、雪雁先走,现在时间最重要。”
“是,先生。”石猛得令道。
“记住,最迟五天,你们必须到达!”李先生再次叮嘱道。
“一定不会误了期的。”石猛保证道。
“雪雁,德拉克罗,我们先走吧。”
李先生等三人,乘坐一艘雪地快船立即出发了。他们的目的,是西南方向的西戎与铁血交界的一处山谷。石猛则带着一千余人,以及大量的物资,昼夜兼程随在后面。
三天之后,李先生等人就到了那处山谷。
说也奇怪,就在山谷的东面铁血一方,此刻还是乱雪阵阵,而山谷的西面则片玉也无,虽然不是什么晴天,却也只是些微的阴凉。山谷里面,正传来阵阵的砍杀之声,似乎双方的交战正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李先生不由得以目示意身边跟随的雪雁与德拉克罗,要他们暂时不要发出声音。待停下雪地快船之后,李先生命令几名驾船的驭者把船藏在一边的雪地里,并要求他们原地待命。先生自己,则带着雪雁两人奔向山崖之上。雪雁很想问一问先生为何不直接顺着山道冲进峡谷,而是跑向一旁的山崖。不过,在这紧急的情势下,她也来不及问话。
转眼间,三人就已跃上山头。朝下面看,深深的谷底下,近万帝国士兵正挥舞着闪亮的兵刃,高声呐喊着缩小包围圈。看那正在不断收缩的圈子里,冰火如疯虎一般狂乱挥舞着刺雪神剑,几乎每一次剑光闪处,都一名帝国士兵死在他的剑气之下。尽管如此,帝国士兵却如潮水一般,只见前冲不见后退,以无穷无尽的气势消耗着冰火的体力。而与冰火一同负责这次押解粮食的王承庆,则率领最后的五十余名铁血战士守在几十辆大车旁边,与另一群帝国士兵展开激战。看情势,整个铁血人的队伍已经被帝国军截为两段,互相不能救助,而只是各自为阵。蓦然间,帝国军纷纷后退,同时,一簇簇的火箭猛然射向那些毛毡遮盖的大车。显然,帝国军是想以此直接烧掉铁血人的粮食。
“打下那些火箭!”王承庆嗓子大概早已嘶哑,仍然死命的吼叫着,同时大喝一声,施展出“无极风雪盾”。在山谷中央那个狭小干燥的空间中,骤然飞散出一轮锋利的雪盾,在呲呲呲的冰冻之声中,好些火箭当即被他的冻气浇灭。可是,仍然有一些漏网的火箭射中了大车,顿时发出劈劈啪啪的爆炸之声,似乎箭矢尖上还挂着什么易爆物品。“快,推开那几辆车子!”王承庆当即命令道。此时,若任凭这些大车着火,则一辆燃烧,余者也很快会跟着起火。到时候,就算冰火等人逃得了性命,这些关系着铁血士气的重要物资也将被彻底焚毁。那守在车旁的铁血战士不待王承庆下达命令,已经开始将没有着火的大车推到正在空中逐渐扩散开来的“无极风雪盾”的下面,同时将那些着火的大车推向敌军。眼看正是机会,王承庆猛然站定,深深吸气,肚腹也骤然涨了起来。对面的帝国士兵一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愣在那里,就连那名军官也暂时忘记了应该再次放箭。却就在这瞬间,只听一声霹雳般的大吼,整个山谷间似乎吹过一阵劲烈的飚风,随着那风势的暴起,几辆着火的大车也同时碾向帝国军阵中。转眼之间,帝国军中好些将士已经纷纷着火,在火焰与浓烟中满地打滚。如此一来,就连冰火这边的压力也稍稍减低了,帝国军在强猛的火势中纷纷后退。整个山谷中顿时泛起一股烧人肉的焦臭味道。
李先生等人也正在此时冲上山顶,刚好看到下面这一幕景象。在为王承庆叫好之余,李先生吩咐道:“等会看我的行动,只要我开始攻击了,你俩也跟着一起冲下去。”说完,李先生就开始念诵“混沌冰晶”的咒语,准备一举击灭下面的帝国军。
“老王,好样的!”冰火不禁回头赞道。
“嘿嘿,没什么……”王承庆憨厚的笑了,从前冰火可从来没有叫过他“老王”。这瞬间,王承庆不禁有些放松了警惕,回头探视雪盾下面的车辆,看还有没有残余的火星。
山头上,雪雁正在全心念咒,却只见下面帝国军那正在溃乱的阵营中突然闪出一条夺目的银光,箭一般飞向王承庆。她不由得大喊出声:“小心!”同时,她原本已经凝聚好的魔力也在这刹那散回了四肢百骸之间。
谁也无法阻止星月的光辉,因为它们一出现在天空中,辽阔的大地就同时受到了它们的照耀。谁也无法阻止潮水的宣泄,因为它们受到海洋那近似无限的强大力量的推挤,汹涌的向前冲刷。
此时,那条骤然闪现的白光,正如潮水星光一般,在强大的魔力推动下无声无息的急速射向王承庆。并不是它没有声音,而是它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它的声音,当周围的同伴听到那不断幻变扭曲着身形的白色练光发出的声音时,也同时听到了王承庆那震彻山谷的怒吼。
那是通彻心肺的吼叫,也是自知再也无法为国效力时无奈的呻吟。
山谷两旁的崖壁,受到王承庆那蕴含在叫声中的最后力量的冲撞,轰然掉下几块巨石,隆隆滚动着砸进帝国军的阵形中,压翻了上百名士兵。
可是,就算如此,王承庆自己也仍然无法躲得开那快速至极的光箭。几乎就在那瞬间,他的大半身躯已经被来自地狱的冻气所笼罩,浑身泛出一片惨白色。
李先生当然也看到了这瞬间的巨变,不过,先击退帝国军的念头还是占据了他的意识。“……星碎剑舞!”无数的金色光芒鱼鳞一般层层叠叠的涌射而出,如漫天的雪花一般的洒向帝国大军的头顶。显然,这同时也携带着李先生恨意的冰剑是决不会让帝国士兵好受的。在刚刚才经历过火焰炙烤之后的创口上,顿时又加上了好些细如针孔、碎如沙砾的金色伤口。一阵阵死亡的冻气,正随着那些冰剑的碎裂而撒播到帝国军的身上,随着传入他们的心脏、大脑,迅速夺走了这些刚才还鲜活的年轻生命。
“撤,撤退!”一名身着高级武官服色的帝国将领惊惶的喊叫着,掉转马头就跑。他的手上,正挥舞着一柄形状怪异的紫色大弓。眼看主将已经逃跑,帝国士兵虽然还有好几千人,此刻也不再恋战,转身跟着主将落荒而去。
德拉克罗不待李先生的命令,已经掩杀过去。李先生则带着雪雁冲下山谷。此刻,冰火正扶起王承庆,试图给他疗伤。可是,无论多少元素力量输入到王承庆的体力,却都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看着王承庆脸上那又难过又痛苦的最后表情,李先生轻轻的抹闭了他的眼睛,同时安慰冰火道:“算了,冰火,没用的,他已经死了。”
“可是先生……”冰火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气堵住了,一粒斗大的眼泪正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这些日子以来,他与王承庆这位出身卑微却又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已经颇为熟捻。可是现在,一身孤苦的王承庆已经战死了,而自己从前对他的种种不尊重,却也再也没有机会向他表示歉意了。所有这些,都使冰火难过。
“我明白,我明白……”李先生继续说到,拍着冰火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不要伤心坏了身体。我们还要早日把这些粮食运回去,准备迎接新的战斗啦。”
冰火强忍着伤心点点头。
“对了,先生,刚才那究竟是什么,那么快,又那么厉害,一下就射穿了老王的雪盾?”雪雁不禁问道。
“大概,那是帝国的新武器吧,看来要多防备了。”李先生摇头说到。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那正是盖日皇帝违反禁令偷偷装备给部下的“寒冰蛇箭”。
好在没有损失多少粮食,队伍带着王承庆的遗体走上了返回的道路。第二天,他们就遇上了石猛等人的大部队。在唏嘘之后,众人加快了返回铁血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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