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山庄后山旁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座四五十米左右的小土丘。此处较为隐秘,甚少人过来,平时土丘上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花草和矮树,张陵和谢淡真两个小家伙没事就跑到这土丘上戏耍、嘀嘀咕咕。因为不会被打扰,于是这个小土丘就成了他们俩的“秘密基地”。
前些日一直大雪纷飞,地上的花草早已枯萎,整个山丘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土丘上的矮树也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在这些矮树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张陵,雪地上一排清晰的小脚印从土丘底部顺延直至他身后。
张陵脱下身上裘袍,将手中热乎乎的包子包了起来,摆放在雪地上,然后走到土丘最高处,面朝东方,盘膝坐下。张陵此时只身着一件白色薄衣,坐在洁白的雪地上,即使站在山丘下,没有极好的目力也绝不能发现。
一轮旭日刚刚跳出地平线,照射在翻涌的云气上,映射出漫天霞光,明亮而不刺目,温暖但不炽烈。张陵面色平静,心神如井水一般空灵,手捏法诀,默念心法,运转起《碧眸观天诀》中的“日明”一诀,双目看向温润的旭日,一股股淡红色的日之精华被牵引而来,向眼部聚集。
这次张陵只觉的一股股温暖的能量,和昨晚用“月映”诀牵引的冰冰的能量恰恰相反。在眼部四周一丝一丝的滋润着,他只觉得眼睛四周的细微经脉全部张开了,仿佛泡在温水里,十分的舒服,连昨夜第一次修炼,过量吸收月华给经脉带来的些微损伤也不治而愈。张陵心中暗悟,月之光华属极阴,日之精华属至阳,阴和阳要相对平衡,互相制约而协调。不由引导着日之精华一遍一遍的在眼部四周游走。
半个时辰后,张陵才缓缓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睁开,眼眸深处碧光一闪而逝。张陵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将地上裘袍打开,一摸包子尚热,嘿嘿一笑,穿起裘袍,将包子揣到怀中,一溜烟向三长老住处奔去。
谢家山庄最为醒目的是东边林园最深处的那一颗青色巨杉树。此树高耸参天,竟似比城主府中那颗大树还要高上不少。此树已有千年之久,树干布满厚厚青翠的苍苔,通体流露出一股沧桑的气息。听说几百年前谢家老祖来到望月城,正是喜欢上了这棵巨杉,然后才决定在这里发家立业。
张陵一路小跑,来到东边这片林园。只见一颗颗高大的树木,枝干挺拔,笔直苍劲。枝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枝叶下悬挂着一串串粗细不等、长短不一的冰凌,在初升的阳光下折散出七彩的光芒,照的整个树林里都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张陵一边惊奇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边迅速穿过这片冰林,来到一座美丽而古朴的木屋前。木屋因经岁月的洗礼而变的沧桑,树木的年轮已凸现出来,显得别有韵味。木屋旁一棵大树,正是千年的青色巨杉。木屋并不算小,但是在青色巨杉旁,却只像一个小阁子那么大。
木屋的门半掩着,张陵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放轻脚步,蹑手蹑脚走的门口,双腿微弯,就准备猛地跳进去,吓三长老一跳。
“小陵,进来吧……”房中传来三长老淡淡的声音。
张陵顿了一下,然后有点郁闷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硕大的木屋子竟没有分隔,满墙满壁皆是书画,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行云流水,或龙凤凤舞。三长老站在书桌前,正手执一支大笔,聚精会神的作画,听见张陵进来,头都不抬,一边挥毫,一边淡淡道:“小陵,过来啦。”
三长老谢棋舟,是家主谢东海的堂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身修为也已经到了明心境高阶。这还是由于他无心修炼,将大半的心思都花在被家主称为的杂学上,否则修为恐怕会更加惊人。
张陵嗯了一声,轻悄悄的走到书桌前,探头看去,纸上是一个冰雪的世界,没有绿草,没有花香,只有一颗青杉依旧那么青翠挺拔,迎着漫天暴雪远远的刺向天空。风雪中的青秀无与伦比,仿佛饱经风霜,经历千年万年。
此时画已经完成,谢棋舟停下笔,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吟了半响,依旧未动,张陵知道三长老正在思考与画意一致的题词,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边。
张陵看着画中青杉,双眼一眨不眨,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一颗巨大青衫,在风雪中依旧挺拔屹立,经历千年万年。
“青秀历冰霜,千年方未已!”张陵不禁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醒悟过来,有点忐忑的看着三长老。
“青秀历冰霜,千年方未已……好词!”谢棋舟眼中精光四射,当即挥毫泼墨,两行字在纸上一气呵成。字体挺拔却又不拘章法,笔势流畅却又狂放不羁。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手中大笔随手一抛,正好挂在书桌边侧的笔架上,面露轻松之色道:“刚才憋死我啦,今日这字写的是畅快淋漓啊。好久没写出这种好字了,哈哈哈哈……”
谢棋舟已年过六旬,但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黑色长老袍,皮肤白皙,举止儒雅,颌下长须飘飘,身材略为清瘦。一眼看去,不似什么长老,倒像一个书生秀才。
“小陵,方才怎能么站在门外不进来啊?”谢棋舟转首笑着问道,只是这笑中却似带着一丝玩味,说话时眼睛闪发着睿智的光芒。
张陵小脸不变,亦不作答,从怀中掏出纸包,一股香气在木屋中弥漫开来。他笑嘻嘻的拿在手中,“三长老,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包子哦,可香了。您看,还热乎乎的呢,我可是马不停蹄的给您送来的,嗯,喘死我了……”说着还故意拍了几下胸口。
“是惜惜做的包子啊!”谢棋舟眼中一亮,鼻翼颤动,用力嗅了嗅屋中的香味,劈手夺过张陵手中的纸包,撕开拿出一个就是一大口。
谢惜惜当年是望月城的第一美女,她天生丽质,艳倾全城,身边大献殷勤争风吃醋的公子哥比比皆是。便是敌对家族夏家如今的家主夏星胤当年也曾隐隐向她表达过倾慕之情。
只不过外人所不知的是,谢惜惜的除了容貌清丽无双,更是心灵手巧,厨艺精湛。当年丈夫尚未失踪时,墨城主每每来做客,必让谢惜惜亲下厨。更曾在吃后大为感叹:“观之则食指大动,近闻之垂涎欲滴。浅尝之则惊其绝妙,深品之则不忆别味!”
过往每年谢家过年时的家宴,谢惜惜也都会做上几道菜,这也成了每年家宴时最让族人期待的节目之一。只是自从丈夫失踪后,她已有十年未曾在家宴上做过菜了,整个家族也只有张陵每日能品尝到如此美味而不自知。
眨眼间,五六个包子已经下肚,谢棋舟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感叹道:“还是惜惜做的东西好吃啊,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接着走出木屋外,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将木屋阶梯上的积雪吹得干干净净。他随意坐下,欣赏着眼前的那片冰林。
张陵也跟着出来,坐在谢棋舟身边,一老一小就这么默不作声,静静的坐着。
良久,谢棋舟淡淡问道:“小陵,上次听你娘说,你经脉痊愈之后,会突破至凝元境?”
“我体内有墨伯伯两成元力,经脉痊愈之后,可以慢慢炼化为自身元力,墨伯伯说可以突破至凝元境。”张陵一五一十道。
谢棋舟还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不由一惊,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八度:“什么,墨雨田的两成功力在你体内,你怎生承受得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张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突的想起一事,一把撸起袍袖,露出光溜溜的胳膊,挥舞了几下,满脸兴奋道:“三长老,我现在一点都不怕冷呢。”
谢棋舟看着面前兴奋的张陵,颌下三绺长须随风轻拂,眼底闪过一丝佩服,心中暗叹,“墨雨田,我不如也……”
“小陵,你的经脉还有多久能痊愈?”谢棋舟站起身来,长老黑袍飘动,向冰林走去。
张陵也站起身来,跟在谢棋舟身后,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声道:“墨城主讲过,两年之内必会痊愈。”
谢棋舟停下脚步,略为沉吟片刻,肃然道:“小陵,你经脉痊愈之日,切记来我这里。墨雨田的两成元力非同小可,如今你经脉未通,这股元力不得不被压制在丹田中,若是痊愈后,全身经脉通顺了,被压制的元力喷薄而出……王级高手两成元力,只怕不仅仅是突破凝元境。届时老夫亲自为你护法,给你稳固境界,以免你境界提升过快而不稳。”
张陵暗暗感激,仿佛一股暖流从心中流过。他暗暗记下了这份恩情,躬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多谢三长老,陵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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