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前头不远处的黄土路边,已经改头换面、乔装成寻常车夫摸样的李元芳,正兀自斜倚车棚,手里轻轻摇晃马鞭,兴致勃勃地望着寺前一大群乱哄哄争抢吃食的乞儿,这世上就是如此,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虽然他也一直坚信公理和正义终会亦必须获得伸张,但大自然的法则即所谓“天道”,却往往于不经意间给人以无情的一击。正如古人所说的那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命运面前,任何人都不过是一枚小小棋子,每行一步或许都早已于冥冥中注定,任你如何挣扎也终是枉费心机徒劳无功。他正胡思乱想,忽听得远处步声急促如浪奔潮,伴之而来的还有那上下不接、吐纳难继的大口喘气之声,登时心下纳闷转头望去,就见来时路上,一个樵夫打扮的粗壮汉子神色惊慌、甩动大步急急跑来,转眼便至车前,立即伸出马鞭轻轻一拦,笑问道:“这位大哥可否留步,在下有事相询。”
那樵夫顿时驻足,一手扶住车辕,一手捶击胸口,大口喘气道:“好,好说,兄台,兄台有何吩咐?”李元芳一脸笑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小心问道:“哦,这位大哥,刚才见你行色匆匆疲于奔命,在下这才出于好奇,冒昧相拦,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那樵夫猛吞口吐沫,一面抬手抹去额角汗珠,一面露出惊恐神色道:“兄台有所不知,在下今早与邻里王二约好,一起到这天龙寺上香。不曾想途中忽然尿急,便独自进到路旁树林中小解,谁知道,谁知道。。。。。。”李元芳见他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原本黝黑锃亮的面膛亦涨得红里透紫,浓眉下一对大眼中充满惊怖之色,只得微微摇头,柔声道:“兄台莫要着急,只管慢慢说来。”那樵夫摆摆手,喘息道:“谁知道这一泡尿还没解完,竟发现身旁小丘之下居然,居然倒着一位绿衣妇人。”李元芳心内一惊,隐隐觉得此事非同一般,立即讶然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樵夫以手插腰道:“谁说不是啊,在下又惊又怕,乍着胆子上前一探,立即发现此人气息全无,竟然是一具女尸!”
李元芳顿时站直身子,动容道:“兄台可有报官?”那樵夫摇头道:“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时到哪里去报官?在下只得教王二在路旁守护现场,自己则急急赶来向寺里的僧人求助。”他似忽然记起来一般猛拍脑门,喃喃道:“你看我这记性,没来由和你唠叨个什么,还得快些去寺中报信才是。”说罢头也不回,急急向寺门跑去,慌乱之下竟差点撞入迎面而来的曾泰怀中。后者刚要发作,却给身旁的狄仁杰轻轻拉住,示意他莫要理会,二人加快脚步,径直来到马车跟前。李元芳立即迎上去,低声道:“大人,你们回来了。”狄仁杰微微点头,倏尔由他脸上瞧出一丝焦虑之色,登时讶然道:“元芳,你怎么了?”李元芳皱紧眉头,急声道:“大人,卑职刚才听那名樵夫所说,前面树林之中,似乎发生了命案。”
狄仁杰怔了怔,立即招手道:“走,即刻去现场!”李元芳和曾泰一道将狄仁杰扶入车内,旋即猛甩皮鞭驱动马车,向着那樵夫来时方向飞速驰去。曾泰眼见恩师面色深沉,一副心事凝重的神态,略微犹豫后方迟疑道:“恩师,适才在那雷音殿中,因碍于寺僧就在门外,学生虽狐疑满腹,然始终不曾说出。”他正了正衣冠,复讶然道:“恩师,依您看那些胡人画匠竟全部化为白鸽,难不成,难不成真是鬼神作祟么?”狄仁杰面无表情地望了望他,沉声道:“曾泰啊,本阁仍是那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自古而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妖魔鬼怪。这些年来的种种遭遇,更让本阁确信,所谓鬼神作祟,都只不过是有些人刻意为之,故布疑阵的障眼法罢了。”曾泰犹自惊疑不定,诧异道:“可是恩师,学生按照您的吩咐,已将殿内仔细寻过,丝毫不曾发现存在暗门机关的迹象,几个大活人如此凭空消失,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狄仁杰摆摆手,方要口出辩驳,马车骤然停下,就听李元芳在外面低声道:“大人,咱们到了。”
狄仁杰顿时手扶棚壁缓缓立起,曾泰抢前一步将车帘掀开,二人赫然发现,前面道路早已给围拢驻足的好事行人阻断,人群内七嘴八舌交头接耳,乱哄哄十分热闹。李元芳将狄仁杰搀扶下车,曾泰登时上前分开人群,目送二人进入树林,这才迈开碎步紧紧跟上。此处丛林所植尽是高大杨木,看似许久未曾经人除扫过的林间地上,残肢败叶层层堆积,加之连日降下大雪,天寒难化,直教人不辨深浅步履维艰,在身后留下一长串雪洞足印。行出数丈之地,前面是一处小土丘,此时丘上正兀自蹲坐一人,看年纪不过三十几岁,身量既粗而短,一副黝黑面膛上写满惊慌不安之态,看模样应该就是那樵夫口中说到的邻里王二。
眼见有人走近小丘,那汉子登时站起,急急迎上前来,抱拳道:“各位暂且止步,此地刚刚发生命案,在下兄长业已前去报官,闲杂人等不便靠近。”狄仁杰见他身为一介白丁,竟然能够如此小心执着为官府护卫现场,登时微微点头,拈须笑道:“你做的很好,我等并非闲人。。。。。。”说这话轻轻将曾泰推往前头,正容道:“哦,这一位曾泰曾大人,目前正供职于大理寺衙门,你可是遇对人了。”那汉子立即目光闪烁,一对小眼仔细扫过众人,显然对狄仁杰所说之话并未全信,犹自满怀戒备。李元芳见状哈哈一笑,拱手道:“看这位兄台器宇轩昂风度不凡,莫非就是王二兄弟么?”那汉子顿时一怔,疑惑道:“在下正是王二,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姓?”李元芳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正是接到令兄报案,这才急急赶来探查案情。”那汉子疑云顿消,立即躬身施礼,急急道:“原来真是大理寺的官爷到了,小人王二,见过各位大人。”
曾泰摆摆手,沉声道:“好啦,不必多礼,还不速速将路让开,教我等勘查现场。”王二慌忙应是,欢喜道:“各位大人总算是来了,教小人这般守着一具尸体,简直太可怕了。”狄仁杰摇头而笑,在李元芳和曾泰的搀扶下登上土丘,转眼向丘下一望,果然看见积雪之中仰面横卧着一具女尸,周身虽已冻僵,但一袭天青色高腰长裙依旧完整无损,看不出任何为人侵犯之状,立即长长一叹,吩咐道:“走,我们下去瞧瞧。”在李元芳和曾泰的小心搀扶下,狄仁杰缓缓步下土丘,来至女尸跟前,先自徐徐绕着其走上一圈,抬手指道:“你们看,女尸的脖颈上淤痕清晰,显然是给人活活掐住抑或绳索勒系,窒息而死。”李元芳蹲下身,手指小心按压女尸脖颈,霍然抬头道:“大人,她的脖子已给人生生扭断,这凶手好强的臂力啊。”
狄仁杰轻轻点头,目光重新审视眼前这香消玉损已成尸体的可怜女子,试图从中觅寻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曾泰跟随恩师脚步,亦自将女尸从头到脚看个周全,倏尔曲鼻道:“怪了,真是怪了。”狄仁杰缓缓转头,目露疑惑地凝视他,低声道:“曾泰,你想到什么了?”后者立即一怔,老脸蓦的通红,喃喃道:“恩师,学生不是想到,而是闻到,闻到。。。。。。”狄仁杰极少见到面前这位爱徒如此扭捏的神态,心中不免疑窦重生,顿时缓缓俯下身子,鼻间这才接收到来自那女尸身上的一股淡淡幽香,不由讶然道:“噢,怎么闻起来似乎有种桃花的香味。。。。。。”曾泰立即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桃花的味道!”狄仁杰直起身,目光闪闪充满狡黠和期许地望着爱徒,意味深长地笑道:“怎么,这令你想起什么了吗?”曾泰哈哈一笑,朗然道:“罢了,罢了,什么都逃不脱恩师的法眼,既然如此,学生就如实交代。”
他手拈胡须,复又一笑,这才续道:“不瞒恩师,学生于上月刚刚纳了一妾,她平日便常用此种香料,教人闻起来有如置身桃林,花开满枝一般。”狄仁杰这才恍然,不由哈哈一笑,不住伸手指点他道:“你呀,可真是交上了这桃花运啊。”三人登时一阵大笑重新登上土丘,居高临下打量女尸身周环境,忽听得背后响起一把婉转轻柔的甜声软语,仿佛黄莺出谷般娇声笑道:“伯父大人,是谁如此好命,交上了桃花运啊?”狄仁杰听得一怔,立即转身往去,就见头遮帏帽、身着一袭杏黄色貂绒大氅的何府千金、“何家楼”大掌柜的独生爱女何七七,正兀自婷婷而立,唇角含笑地望着自己。不等他开口,何七七目光转动间蓦然发现李元芳正呆呆恭立伯父身旁,顿时掩口叫道:“啊,公子是你!”
狄仁杰给她闹得一阵纳闷,转头看时,只见李元芳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亦自直直望着何七七出神,心内登时了然,立即拈须笑道:“元芳啊,看样子已不必本阁介绍,你们想来是已经熟识的了。”李元芳登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大人,卑职,卑职与这位姑娘也是刚刚认识。。。。。。”曾泰在旁见状,立即抚掌大笑,意味深长道:“恩师啊,看起来交上这桃花好运的不止是学生一人啊,哈哈。”因隔着帏帽垂幕,无从知晓何七七此时脸上光景,只见她掩嘴一笑,娇声道:“伯父大人有所不知,若非公子出手相救,侄女昨夜只怕已给鱼怪吃了去哩!”狄仁杰略一错愕,讶然道:“甚么,七七侄女说的是鱼怪?”李元芳登时拱手道:“大人,只是个身穿鱼皮水靠的可怕杀手,是她少见多怪了。”狄仁杰目光闪动,不停打量这一男一女二人,拈须笑道:“嗯,看样子,你们之间定然是发生了十分美妙的故事,闲时一定要好好说给我这老头子听上一听,哈哈。”何七七登时俏脸通红,娇羞无限道:“伯父。。。。。。”
狄仁杰摆摆手,笑道:“好啦,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罢。”他以略带些精芒闪烁、洞察阴阳的目光仔细打量面前这位老友之女,沉声道:“七七,你怎么会到了这里?”何七七幽幽一叹,不无感伤地道:“伯父大人难道忘了,今日乃是娘亲祭日,七七这才要到天龙寺去,亲自在佛前为娘亲祈福,祝愿她老人家脱去轮回,早登极乐。”狄仁杰立即神色一黯,仿佛给记忆瞬时推入过往几世轮回,形容憔悴顿显苍老,半晌方叹道:“是啊,逝者已矣,生人徒添憔悴,这一转眼,明明只是几十年的时光,却仿佛近在咫尺复又远隔千年,真是恍然如梦啊。”眼见这位大周宰相、天朝神断忽然露出如此儿女情长、黯然魂销的一面,与平日那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曾李二人心内同时大讶,顿时隐隐觉得就如他二人一样,面前这位古稀尊长身后,定然也于过往尘封之中发生过无数美妙动人的故事。
何七七举袖轻轻拭去眼角泪珠,忽又破涕为笑道:“伯父大人,侄女自小便是听着您那些巧断奇谋、惩奸除恶的传奇故事长大,素来是心向往之,今日路过此地,忽然听说林内发生命案,一时好奇便走了过来,不曾想伯父大人竟在此处。”狄仁杰素知这位何府千金的任性脾气,无奈摇头道:“是啊,今早路过此地的两名樵夫,偶然发现林内土丘之后仰卧着一具无名女尸,是以才吸引我等前来查看。”何七七皱紧眉头,低叹道:“原来又是位可怜的女子。。。。。。”说着话缓缓迈开莲步登上土丘,凝神向下一望,登时掩嘴惊呼道:“啊,是苏大姑!”狄仁杰见她一望之下竟立即识出女尸身份,尤其那‘苏大姑’三字更是教他隐隐觉得非比寻常,不由脱口问道:“七七,你难道认识这位死者?!”何七七转过头,掩面轻轻抽泣,哀伤无限道:“伯父大人,她,她就是醉云楼的苏碧云姐姐。”
狄仁杰登时吃了一惊,方要出口问询,忽听曾泰大叫道:“什么!她就是苏碧云?”何七七一面擦拭泪珠一面黯然伤神道:“正是,碧云姐姐的琴艺冠绝京城,七七平日没少向她求教。”说话间复又掩面大哭,娇躯抽搐不止。曾泰一脸惊异地望向狄仁杰,喃喃道:“恩师,想不到我等费尽气力寻找之人,竟,竟已死于非命,这,这。。。。。。”狄仁杰心内一时翻起滔天巨浪,回想数日而来种种境遇,无论是崔五儿的失踪,醉云楼的大火,乃至平阳公主的走失,千丝万缕全都指向这青楼女子苏碧云,如今随着她这位关键人物的香消玉损,一切线索岂非戛然而断?所有这些都教他隐隐觉得,从始至今一切都似乎牢牢掌控于背后某只巨掌之中。他或他们,隐藏得是如此之深,真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处处占据主动,一直于暗处兴风作浪,生生将他拉入这趟浑水并置身于暗流涌动的巨大漩涡中心,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他陷入深深思考之际,树林外突然一阵骚动,传来官差高声叱喝之音:“衙门办案,闲杂人等统统散开!”曾泰一时纳闷,不由寻声望去,就见一身官服、道貌岸然的洛阳令张昌仪,在手底衙役的前后簇拥下急急踏入林中,脸色忽明忽暗难看之极。李元芳则目光闪烁,凝神巡视林外,暗暗找寻昨夜驾车护送其到达乃兄府邸,其貌不扬却显然武功超绝的那名可怕车夫。张昌仪急匆匆赶至丘前,抬头望时骤然发现狄仁杰这个教他既恨又怕、老谋深算的朝堂宿敌赫然站立面前,可谓其左膀右臂的曾泰与李元芳竟也一个都不少,心内顿时微微颤抖,大恨时运不济冤家路窄,脸上却立刻堆起灿烂笑意,拱手施礼道:“下官参见狄阁老和曾大人。”狄仁杰摆摆手,不动声色道:“张大人好聪辨的耳目啊,想来定是一接到报案,便立即率人赶来的了?”张昌仪顿时拱手笑道:“阁老所言正是,所言正是啊。下官忝为地方父母,对这人命大案,自然是不敢怠慢啊。”说着话向着身周一干属下猛挥大手,高声命道:“尔等还站着干什么,速速将尸首运回府衙,待本官仔细审来!”
众衙役轰然应诺,登时便要蜂拥而上,挪运苏碧云的尸身。狄仁杰一声沉吟,朗然喝道:“且慢,没有本阁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女尸!”众衙役面面相觑,一齐转头望向上峰。张昌仪面上怒色一闪而逝,拱手道:“狄阁老,此地位处洛阳县境,正在下官管辖范围,诸如此等寻常命案,似乎无须劳烦阁老和大理寺之手办理罢?”曾泰向来对张氏弟兄这等依靠诌媚皇帝充当面首而青云平步的奸佞之徒鄙视之极,登时怒斥道:“你!”狄仁杰立即摆摆手,笑道:“是啊,若依常理,此案合当交由你张大人全权处理,本阁也无须插手。”他拱手向天,转而高声道:“然则承蒙陛下信任,特命本阁全权查办公主失踪一案,且同时授予本阁便宜行事之权,是以。。。。。。”只见他哈哈一笑,叹道:“不瞒张大人,据本阁所知,林中这位死者和公主失踪一事有着莫大干系,因此本案就不劳烦张大人你了,若有疑问大可进宫面驾,请圣上区处。”张昌仪自知事不可为,脸上青黄不接半阴半晴,心内愤恨已极,不得不干笑两声,拱手道:“既然由阁老亲自出马,下官又岂敢心存异议,想来此案定然会立刻大白天下,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狄阁老,曾大人,下官告退!”说罢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挥手招呼属下道:“走吧,走吧,都随本官回府,任何人不得留下妨碍阁老查案!”众衙役你眼望我眼,颓然应诺,纷纷追着上峰去了。
望着这位略显有些突兀而至的庙堂同僚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狼狈模样,曾泰一脸鄙夷地哼道:“恩师,就是该让这厮霉头多触,竟妄图来此横插一脚,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了!”狄仁杰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转目间只见李元芳一双大眼犹自隔着薄薄帏幕与数步之外婷婷玉立的美人微笑凝视,不由摇头而叹,咳嗽道:“嗯,曾泰啊,我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将这苏碧云的尸首运回大理寺,再容仵作进一步详查死因。”曾泰立即拱手道:“学生这就下去找人回城报信。”他刚一转身,就听何七七娇声拦道:“伯父大人无须麻烦,不如就将七七的马车临时征用,运送碧云姐姐回去。。。。。。”狄仁杰怔了怔,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位自己既可谓熟悉又颇感陌生的老友之女,眼中闪烁着慈爱赞许之情,当即点头道:“难得贤侄女如此开通不避忌讳,本阁就在此代表朝廷,向你表达谢意了。”说着话便躬身向她深深一揖,神情庄重已极。
何七七登时迎上前头将狄仁杰小心扶起,埋怨道:“伯父大人,您这是要折煞七七吗?”她举袖缓缓擦拭眼角泪痕,轻叹道:“伯父大人,七七这么做,可不是因为什么国家大事,只是想再为碧云姐姐尽些绵薄之力,不要让她再受一点点辛苦。。。。。。”狄仁杰长叹一声,抬手轻拍她肩膀,转首道:“曾泰,元芳,即刻动手,将女尸搬运上七七的马车,咱们这就回城!”二人立即应诺,小心回到丘下,将尸首轻轻抬起,沿着来时足迹徐徐回到丘上,转而向林外挪去。车夫何大眼望主人步出林来,顿时从车辕上跳下,一面抚摸马儿脊背,一面轻轻拉动缰绳,做好启程准备。经方才县衙官差一通喝斥,此刻围观之人皆已散去,狭窄土路之上寂静无声,就连那守护现场的樵夫王二都不知于何时悄然隐退,踪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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