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清冷如水,照耀着凄寒寂寞的夜。
夜永远是冷的,冷彻未归人的心。
风从林间拂过,隐隐约约的似荡漾着袅袅的歌声,如怨妇嗟叹,凄凉如诉。深夜本已凄凉,乍闻如此凄凉的歌声,更是凄凉难奈。夜本寂静,所以歌声虽不甚响,却能传远,断断续续却牵连不绝。
谢三和东方行当然也听见了歌声,初时虽不以为意,但是渐渐的就看见了他们的脸在扭曲。二人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却发现彼此的目光都在颤抖。歌声越来越清晰,他们的脸也越来越扭曲。忽然,歌声戛然而止,然后就只听见脚步踏在落叶上的“莎莎”声。莎莎声不断逼近,每一声都似重重踏在他二人的心上。一片云飘过,遮住了月光。黑暗瞬间弥漫开来,从四面八方一点一点挤压着谢三和东方行。
当月光再次倾泻在这片荒山上时,谢三和东方行的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人。一个扛着锄头的寻常农夫。奇怪的是,他的双鬓雪白,并且各插着一朵红花,鲜红似血。他站在谢三和东方行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突然,这个奇怪的人惊呼道:“呀!二位官爷这是在干嘛?要不要小的给二位官爷帮帮忙?”这声音赫然便是刚刚那个歌声的声音!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会发出那样凄戾如怨妇的声音!他的话虽是好像在征求谢三和东方行的意见,他的手却已经拿下了担在肩上的锄头,朝东方行和谢三二人推去。谢三和东方行的瞳孔已经在收缩,全身不住地颤抖。然后只听得“咚咚”两声,东方行和谢三便双双跌落在地,无力地瘫软下来。这个奇怪的农夫重新将锄头担回肩上,在谢三和东方行的面前不停的走来走去,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是横着走的!
约莫盏茶时分,他停了下来,重新站在谢三和东方行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这一笑,眉毛眼睛鼻子全都挤在了一处,和两鬓的红花遥相呼应,显得甚是滑稽,也甚是诡异!他笑着说道:“二位都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剑客,半夜三更不在府上高卧,偏学小孩子在这里打架,现下却像两只病猫一样半死不活,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江湖上颜面何存啊?”他顿了顿,用两根鸟抓似的手指挠了挠头,接着道:“东方行,听说你去年在洞庭湖底得了一件东西,你只要答应把这件东西给我,我保证不把此事传扬出去,我还把你们带回我家,让你们好好休息。”他这话明明没有一点逻辑和道理,可他自己却觉得十分有道理。东方行和谢三没有回答,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可是他们还能看见和听见,所以当他们看见这奇怪的人时,就立刻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也知道了今晚他们必定难逃此劫,他们脸色木然,没有一丝表情,真的就像两只病猫一样在待人宰割。可是东方行的脸上现在却有了表情,惊异的表情,在听了这个人的话以后。而将信将疑的谢三也在他的脸上找到了肯定的答案。这个奇怪的农夫接着道:“你是信不过我吗?我一向说到做到,你怎能不信我,你若不信,我给你发个天下最狠毒的誓。”他说发誓,立刻就真的“扑通”一声跪倒,竖起右手掌发了一个毒誓。东方行和谢三哭笑不得,却无能为力。
渐渐地东方行和谢三恢复了些许力气……
只听谢三缓缓地说道: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
农夫嘿嘿一笑:“陶渊明的这四句归园田居固然是好,不过庄稼汉却更喜欢江湖上暗地里说我的四句
‘一锄一苗枯,霜鬓戴红花。
横行无乡里,霸道满江湖。’”
谢三道:“阁下是横行村夫。”
农夫道:“不错,横行村夫蟹无道就是我。”
谢三道:“如此甚好。”
蟹无道问道:“你今落入我手,生死无门,却有甚好?”
谢三道:“名马不辱于庸人之手,是吾辈之幸。”
蟹无道说道:“二位都是成名的豪杰,庄稼汉原不意刁难,只今事情迫在眉睫,二位还是将那件不起眼的物事与我才好。”
东方行道:“四年前洞庭湖底,在下并不曾得到什么东西。”
蟹无道道:“确实不曾得吗?”
东方行道:“绝无半句虚言。”
蟹无道道:“既如这般,二位还是随我回家将歇几天的是。”
说完,便伸手抓起谢三担在锄头之上,又将东方行夹在左胁下面,遁入迷濛的夜色之中。
夜色将尽,那一半寂寥的月也渐渐融入了东方的鱼肚白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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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铸剑山庄。
谢寻今天起得很早,他一夜未睡。
父亲深夜赴约而去令他很是不安。
他隐隐约约地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却又一点头绪也没有。
烦乱的心情搅扰了他的清梦,也打破了他原本该有的平静的夜晚。
他从枕边抽出长剑,像平常一样在校武场上练习着剑招,从三岁练剑至今,十六年的勤奋不辍,已让他的武艺略有小成。一套剑练完,他的额角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归剑入鞘,转身正准备回房,却看见护院谢成神色匆匆而来,他停住了脚步立在原地等候。
谢成赶上来说道:“少庄主,宁武死了。”
谢寻全身一震,脸色瞬间青黑,向谢成说道:“全庄戒严,加派人手日夜守卫藏剑阁。”
谢成应声而退。
忽然,谢寻似乎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立刻叫住了已经转身的谢成:“宁武在哪里,带我过去。”谢成说道:“就在前院。”遂与谢寻迈步往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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