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小二口快,道:“说起我家掌柜端木圭,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若提及端木赐,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谢寻暗暗思忖道:“端木赐?如今江湖中可是没有这号人物。”突然心念电转,“我只知道一个端木赐,那便是孔子的学生端木子贡。难道这小二说的端木赐,就是那端木子贡?”当下也不透露出来,问道:“不知这位端木赐是谁?”
小二有些失望,道:“也是,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整日就知打打杀杀,怎么会知道端木赐是谁。”脸上表情又得意起来,“端木赐就是春秋时期孔老夫子的得意门生端木子贡。世人都知孔夫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却不知道在这七十二贤者中还另有‘四科十哲’,我家掌柜的先祖端木赐便是十哲之一。”
谢寻听罢,心道:“那端木子贡,深得孔子器重,且擅于雄辩,有干济之才,曾任鲁卫二国的相辅。当年田常欲作乱齐国,但又忌惮国内以高昭子,国惠子,鲍牧,晏圉为首的四大家族的实力,所以打算伐鲁以消耗他们手中的兵力。仲由、公孙龙、颛孙师先后请命出说,都被孔子制止,却唯独派去了端木赐。这端木赐也果然不是凡人,先后出使齐、吴、越、晋。一张利嘴说的田常弃鲁伐吴,夫差忘越救鲁伐齐,晋定公姬午和吴王夫差争霸黄池之上,而后勾践趁机振兵破吴,围困吴国都城姑苏长达三年,最终在笠泽大败夫差,一雪二十年之耻,东向而霸。无怪乎连太史公都要击节赞叹‘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然而这还不是端木赐最厉害的地方!”
“端木赐是天下鲜有深谙货值之道的商人巨贾,乃儒商之祖。史载,端木子贡结驷连骑,以束帛之币聘享诸侯,所到之处,各国国君无不与其分庭抗礼,而舍君臣纲常。太史公更说,‘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如此说来,这端木圭也是名门之后了。”
谢寻道:“照这般说,你家掌柜既是名门之后,武功也不俗,为何在江湖上却没人知晓呢?”
小二摇摇头,叹道:“客官你是不知道,如今这经商一道难啊。自从汉代武帝任用桑弘羊为大司农以来,收盐铁官营,实行酒榷,采用均输平准制度,这都不算,只是还有那算缗钱和告缗着实令许多商人破产。元朔二年,又把豪富之人全部迁到茂陵,端木一族自此就没落了。后世的朝代虽然没有武帝时苛刻,但抑商之举,各朝因之。我家掌柜虽为孔门圣贤之后,空有满腹才学,也只得在这小小的江南一带做个首富,老爷平日里为人谨慎,从不求扬名,所以江湖上没人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谢寻道:“不知你家掌柜武功学自何人?”
小二道:“孔门儒生,本就是文武兼修,我家掌柜原来也有些根底。三十年前,已故老掌柜的一位朋友来府中做客,一眼看见掌柜,便不肯走了,说掌柜筋骨奇佳,要把自己的衣钵传于他。教到第二年上便说自己有事,要立刻赶到什么地方去,匆匆留下一些嘱咐之语走了。后来便再没回来。”
谢寻陪小二感慨了几句,小二就关上房门走了。
谢寻斟了杯茶,细细喝着,正在想方才那两个船夫所说的话,忽听外面吵闹声喧嚷,遂拉开房门出去,碰见苏结心她们三个也听见动静要出去瞧瞧,四人一齐上了甲板,看见外面许多人都站在船边吵嚷。谢寻分开人群站到船边,只看见宽阔的江面上无数船只浩浩荡荡,不见首尾。其中三艘巨大的楼船正并行着飞快地驶去,沿途不断撞翻许多小船,江面上一时呼救斥骂之声不绝。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两艘黑色楼船正夹着一艘红色楼船。红船顶上挑着一杆镶黄边的巨幅红旗,旗上绣着一条背生双翼的黑色应龙,正迎风猎猎招展。
谢寻脱口道:“黑龙帮!”
苏结心道:“前几日我们跟踪的黑龙帮那几人不是往南去了吗?他们既是那般谨慎,此刻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招摇过市?”
谢寻望着已经消失在浩渺烟波中的三艘楼船,道:“只怕事情突然到了紧急关头,已容不得他们再瞻前顾后了!这湘北地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惊动了整个江湖。这一场腥风血雨恐是难以避免了。”
苏结心道:“如果日日风平浪静,那还是江湖吗。我只希望你记清楚自己现在是谁。”
谢寻道:“我已经死了。”
苏结心道:“江湖已与你无关,我只希望你不要卷入这场血雨腥风里。”
谢寻道:“我知道。”
苏结心道:“我们回去休息吧。”
谢寻道:“好。”
四人下了船舱,各自回了房间歇息。
江上平静,船行甚快,不几日已到了巴陵。
这日,谢寻与苏结心三人闲来无事,正在船边看着江岸景色,忽然船到渡口,只见靠岸的船只,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都挨在一起。原来甚是宽阔的江面,此刻却已被这许多舟船挤得水泄不通。那些江湖中人都急不可耐地奔下船,往巴陵城中涌去。他们自己所乘的船上,端木圭指派着众人忙忙碌碌,将船上所载货物送下船后,便也下了船,随行的船夫跟着他下去了大半。
谢寻道:“前几日来时,在渡口听见的两个船夫所说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玹一听便高兴地道:“那我们是不是也下船去看看热闹?”
苏结心白了她一眼,道:“我们可是没闲工夫去看热闹啊。此地已聚集了这么多人,我们还是不去掺和的好,否则若真是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只怕也难以脱身。”
苏玹失望的道:“唉,以前在冥府里一直想着出来能有好玩的好看的,现在出来了,还是一样什么都做不了看不了啊。”
苏结心道:“那冰霞山的景色也不错啊,山上的走兽飞鸟更是随处可见。就怕你碰见大老虎时会吓得走不动路。”
苏玹道:“我才不要去冰霞山,我宁愿在这里看热闹。”
苏珞道:“那也不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娘娘有命,我们必须去冰霞山,这可由不得你。”
苏玹突然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叫道:“不听不听就不听。我回房睡觉去!不跟你们说了!”
谢寻他们的船在巴陵渡口停了一日,余事准备妥当后,便又向西驶去。但见船越往长江上游行去,江水越是湍急,水道崎岖,暗礁险滩更是星罗棋布,两岸峭壁耸立,景色愈佳。江水上,依然能看见许多大小船只,络绎不绝,往下游行去。
又行数日,到了江陵。这船便停下不走了。谢寻等人问是何因,掌船的人道再往前便是七百里三峡,两岸连山叠嶂,大船无法行走,须换小舟快艇,方能在汹涌的激流中躲过险滩暗礁。
因冰霞山在江陵之北,苏结心一行人便于江北下船登岸。四人走了一日光景,还不曾走到。
谢寻问道:“江湖中从没听过有冰霞山,各地名山之中也无此山名号。我们从江陵往西北而来,这冰霞山离武当山已不是很远,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苏结心道:“冰霞山的确离武当山很近,只是那里终年弥漫瘴疠之气,鸟兽横行,虽然景色绝佳,但也无人敢冒奇险踏入半步。久而久之,那里便被人遗忘了。上古时期,神农曾在此地鞭百草,冰霞山乃是都广之野的最高峰。”
四人又行了一日,才到冰霞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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