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这茫茫骨海之中,陈一平心中依旧感到绝望,单调无毫生机的灰色世界,低沉压抑的让人无法喘息的天空,还有无数阴森森的白骨。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看,只是认准一个方向,逃也似的往前跑去。
在这灰色的世界里,无法计算时间,陈一平背着天机子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天,又好像只过了几个时辰。尽管已经到了道灵后期,但此时他还是累的气喘吁吁。可这些他都全然不顾,因为他心中还有更担心的事,那就是不管他这段时间走了一里、十里还是百里,所到的地方几乎都一样——一片茫茫骨海,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原地打转,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和天机子离死也就不远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陈一平实在忍受不住,开口问背上的天机子道:“前辈,我们走了多少路程了?”
以天机子的阅历,如何看不出陈一平的心思,当下安慰陈一平道:“有两百余里,你放心往前走就是”。可天机子自己清楚,他现在身受重伤,一身修为丝毫使不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像是在印证天机子的话一样,这时陈一平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这似是给陈一平吃了一颗定心丸,让陈一平精神一震。加快步伐前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前方的东西清晰起来,依稀可见是大片的树林,一眼望不到边。所有树木也和这片世界一般全是灰色。等到近前,陈一平才发现这般大片的树林,树木竟然都已枯死,看其腐朽的程度,至少有成百上千年了。陈一平心中暗道“祖邪之地果然邪乎异常”。当下站在林边观察片刻,并未发现这树林有何凶险之处,转头问天机子道:“前辈,这林子似乎并无危险,我们可要穿林而过?”
天机子一会儿掐指计算,一会儿又低头思索,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我前翻探查,此时更是用奇门之术计算,只有向北,我们方能有一线生机,既然这树林里也没发现什么危险,就穿林走吧”。
“是,前辈”,陈一平答应了一声,抬腿步入林中。林中到处都是枯木,陈一平越走越觉得荒凉,而且枯木形状各异,有些像迟暮的老人,显得那样萧索,有些又像狰狞的野兽,作势欲扑将过来,更有一些像是文人书生,当陈一平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时,眼角余光又似看到斯斯文文的书生朝他阴阴一笑。陈一平不由得打个冷颤,感觉这片树林比外面的骨海更可怕。于是加快步伐,想快点走出树林。
可这次他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远处的枯木看起来不再那么真切了,而是有些朦朦胧胧的。不,不是枯木变得朦胧了,而是树林中悄然升起了一层淡淡的灰雾,是灰色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忽然觉得眼前景象有些熟悉,似乎他曾来过一般。
“嘎——”。
突然传来一声鸣叫,吓了陈一平一大跳,他寻声望去,却见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静静的立在枯木枝头,冷冷地看着陈一平。陈一平感觉这只乌鸦和他在外面世界见到的不一样,似乎有灵魂有思想一般,他心中暗道“莫不是已经成精了”?这样想着,心中不由一紧,一步步向后退去,看到乌鸦并没有追来的意思,转身便跑。
跑了许久,陈一平估摸着那只黑色的乌鸦应该不会再找来了。于是停下脚步,这时他才发现刚才慌乱中未认方向,此刻早已辨认不出,急忙问天机子道:“前辈,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却见天机子早已是一脸的凝重,就在树林中灰雾升起的时候,他便察觉出了这片树林有些不对,但任他如何查看,也看不出到底有何不对。然而当看到那只乌鸦时,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即使是他全盛时期,也决不是这乌鸦的对手,所以也就任由陈一平逃跑。陈一平虽然慌不择路,可他却是一路都认着方向,何况陈一平也并未跑出太远,然而他此刻竟也迷失了方向,而且任他如何算也算不出出路在何方,似乎这里的灰雾遮挡了天机一般。心中不由暗暗着急。
这时听见陈一平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天机子一愣,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陈一平道:“前辈可还记得我刚来这祖邪之地时,曾做过一个古怪的梦?”
天机子如何能不记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他也不会如此对陈一平上心了。他猛地明白过来,说道:“这里便是你梦中的枯木林?”
陈一平道:“正是,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怎么会真的变成现实?”他万分的不解。
“连心托梦”,天机子说了句陈一平根本听不懂的话后,又说道:“我们能不能走出去,就看你了,你随心而走,不必再问我了”。
陈一平道:“前辈,可是我……”。
天机子打断陈一平说道:“难道你信还不过我说的话?”
陈一平急忙道:“当然不是”。
“那便照我说的做,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便多一份危险”,天机子道。
陈一平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随意往前走。正走间,突然发现左侧似乎有光芒一闪,但仔细看时却又不见,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看个究竟,这时光芒又是一闪。这次他看的清楚,是一片金光闪过,他心想梦中那坐庙宇也闪着金光,既然这梦中的枯木林出现了,难道那庙宇就在不远处?
当下不再迟疑,朝着金光闪起的地方走去。每隔一盏茶的功夫,金光就会闪烁一次,陈一平判断金光离他也不过两三里路程。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陈一平发现他离金光的距离竟然还有两三里。他心中有些不安,但仍向着金光走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金光始终在闪烁,但其和陈一平之间的距离一点都没有变。陈一平看着一闪一闪的金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知心中想了些什么,突然扭头向右侧走去,竟然不再朝金光前行。
可走了不到两里地,前方突然金光一闪,竟似之前的金光一下子自己移到了陈一平的前方一样。陈一平吃了一惊,心想金光处只怕有着莫大的凶险,急忙换个方向急走,但走出一两里地,金光又从前方闪现,陈一平只得再换方向。尽管陈一平已经换了无数次方向,金光却总是能出现在他的正前方,绝望再次笼罩了陈一平的心身。
如此行走了半日后,他突然发现金光不再一闪一闪的,而是常明不灭。反正也逃不了,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下,陈一平小心地向前走去,渐渐接近后,他发现前方的金光竟然是——阳光,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影像,使劲揉了揉眼睛,阳光依旧在前方,心下大喜,快步冲到阳光之中。
那只漆黑的乌鸦依旧静静站立在那里。但它站的地方不是陈一平和天机子眼中的枯木,而是一截森森白骨。它同样漆黑的眼眸中,没有成片的枯木林,有的只是无尽的骨海,还有陈一平和天机子原地打转的身影。在它的眼睛里,陈一平天机子二人转了无数圈后,终于走到一扇虚空之门前,陈一平停了一下,又快步走进了虚空之门。然后他两的身影便被虚空之门内的无边黑暗淹没了。
乌鸦看到陈一平进门后,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声,两只翅膀轻轻一扇,便飞离了白骨,突然消失在了空中。这时不远处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人停下了原地打转的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四周突然消失的枯木林,就算那双完全黑暗算不上眼睛的眼睛里,也有着恐惧显现,这人正是天机子的邪灵,追杀天机子而来,同样迷失在枯木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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