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怜冲出了荆小楼的院子之后,咬着下唇在路上徘徊,她根本不敢这样空着手回家,吴老太太肯定会骂死她的!
想到这里,泪水在吴怜的眼眶里打转,她在心里恨恨地骂着荆小楼,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怜儿妹妹,这是怎么了?”她回过头来,发现正是迷恋她的族老吴安康之子吴旺,当下计上心来,便缓缓地迎了上去:“阿旺哥……”说到这里,便流下泪来,看得阿旺好生心疼:“怜儿妹妹,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跟阿旺哥说,阿旺哥帮你出气!”
吴怜用袖子轻轻拭去了泪水:“还是算了吧……为了我,让你和荆小楼荆姑娘闹翻,不值当的……”
吴旺一听,心头火起,也不管自己有几斤几两,大喊一声:“好你个荆小楼,前两天欺负我爹,今儿又欺负怜儿妹妹,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要在这村里作威作福了!”说罢,撸起袖子就要往荆小楼的院子里来,却被吴怜抓住了衣袖:“怜儿妹妹,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那个小贱人!”
吴怜点点头,眸间满是感激的泪水:“谢谢你,阿旺哥,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是你千万不要下手太重……”
吴旺听罢,心里对吴怜的好感又上升了几个层次——她都被荆小楼欺负哭了,还反过来替荆小楼求情,她怎么可以这么善良这么温柔!荆小楼居然欺负这么善良这么温柔的吴怜,简直是罪该万死!
他一根筋的脑袋就这么钻进了死胡同,当下也不管吴怜,便径直走到了荆小楼门前,大喊一声:“姓荆的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陆酒和阿来此时正在屋里跟荆小楼聊天,听了这话,三个人脸色都是一冷,陆酒道:“荆姑娘,你先别出去,我去看看情况。”
荆小楼点了点头,陆酒起身,推门出去,走到院子中间,喊道:“你是哪里来的刁民,敢在荆姑娘门前大呼小叫?”
吴旺冷冷一笑:“你是哪来的?也配和我说话?还不快叫那贱人出来!”
陆酒虽只是陶然居的厨子,但也从没受过这等气,尤其是被一个乡野男子指着鼻子骂,这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想和荆姑娘说话?凭你还不配!似你这等无名小卒,跪着见荆姑娘,都是冒犯了佳人!”
吴旺听罢,心头火气更旺,也不管陆酒,冲着屋子里撸起袖子喊道:“小贱人,你快给我滚出来!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欺负怜儿妹妹!你这黑心的浪蹄子!”
荆小楼听着这话实在不堪,咬了咬下唇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阿来连忙拦住:“荆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别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这种事儿就交给陆酒吧!”
荆小楼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向着阿来笑一笑:“阿来哥,不是我不相信陆大哥,只是陆大哥处理的再好,他终究是要走的,吴旺今天罢了手,明天呢?所以,这件事只有让我亲自处理,才能一了百了。”
阿来拦着的手慢慢放下,荆小楼轻笑,走了出去:“什么人在此造次?莫不是忘了二狗妈的榜样了?”
吴旺本和陆酒吵得正欢,忽然听见荆小楼提及二狗妈,登时心中一惊,气势也软了下去:“哼……你、你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为所欲为了么?你今天必须给怜儿妹妹道歉!”
荆小楼一挑眉,站到陆酒身前:“便是没人给我撑腰,我一样敢为所欲为。我心自正,我欲自清,我今日所作所为,皆是顺天应心,自认问心无愧,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要我道歉!”
“你、你、你……”吴旺结巴了半天,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他本是个地道的庄稼人,虽然是族老的儿子,却也没上过几天学,当然说不出什么能驳倒荆小楼的话来。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你说的怜儿妹妹,就是方才那个仗着自己柔弱到处要饭吃的女人啊?亏你一口一个怜儿妹妹叫得肉麻兮兮的,真是恶心。”陆酒趁势插嘴,说到肉麻二字时,浑身一抖,好像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样,脸上的表情也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我告诉你,就你那怜儿妹妹的贱样子,要是在县城里出现了,谁见谁烦!一身的贱骨头,走路都走不动的样子,东家讨饭,西家乞食,跟我们县城里到处流浪的癞皮狗一模一样!亏你还把她当个宝呢!”
吴旺经了这一骂,脸都红了,他方才只当陆酒是荆小楼雇来的脚夫,这才不把陆酒当一回事,可听罢了陆酒的话,才发现陆酒是地道的县城中人,那神情之中的厌恶也不似作假,他不由得对自己起了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见识浅薄,才把吴怜当成宝贝对待,而县城之中,都讨厌吴怜那样的女子吗?……
想着想着,吴旺的脸就绿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小儿听过的大鼓词儿上说过的那些女子,或是才艺超群;或是智谋过人;或是倾国倾城;或是治家有道;或是……那些女子都很过人,但没有一个是吴怜那般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这是不是说明,在那些城里人眼中,吴怜根本就是入不得眼的女人呢?
想到这儿,吴旺心里连肠子都快悔青了,为了个入不得眼的女人,得罪了刚从京城回来的荆小楼,这笔买卖可是亏大了……
他脸上很有些讪讪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了一想,咬咬牙,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家走,倒把荆小楼和陆酒闹了个莫名其妙,二人呢对望一眼,俱是不解:这人搞什么鬼?
吴旺若有所失地回了家,族老吴安康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这是,迷迷瞪瞪的?”
吴旺咬了咬下唇,抬起头来:“爹……你觉得吴怜她怎么样?”
一听这话,吴安康夫妻俩心里的小算盘立刻就打起来了,儿子吴旺如今也十八岁了,有些动了那份心也是正常的,夫妻俩正打算给儿子张罗亲事呢,如今听儿子这么一问,老两口心里就泛起了嘀咕了,吴旺对吴怜有点意思,他们也看得出来,可是吴怜那丫头……
吴安康皱着眉头开了口:“什么怎么样?我看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东家要西家要的,就是一穷要饭的!”
他老婆王氏也开了口:“可不是么?阿旺你想想,她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家喂那老不死的东西还少么?再说了,那老太太是那样的人,能养出来什么好闺女?”
吴安康又开了口:“阿旺啊,咱们把话说开了吧,爹知道你对那丫头有点意思,可是给你娶媳妇不能光顺你的心意,娶了媳妇是要过日子的,你自己想想,那丫头柔柔弱弱的,靠要饭过活,能陪你下地么?能给你做活么?”
王氏在一旁帮腔:“就是的呀,你想想,咱们家地多多啊,你娶个不能给你做活的媳妇,以后得挨多少累啊?再者说,她那个奶奶是好伺候的么?爹和娘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你媳妇带来个活祖宗让你供着啊,那以后不是遭罪么?”
听了自家爹娘的一番话,吴旺细细想了想,也觉着是这么个理儿。若是以前,凭他的倔脾气,铁定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要娶吴怜,可是今儿听了陆酒的一番话,他开始怀疑吴怜是不是真如自己想的那么好,而且他爹和娘说的话又在理,吴怜的确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更何况娶了她,就得连带着伺候她那个奶奶——他可是打心眼里讨厌那个倚老卖老,动不动就告人忤逆的老太太!
想通了之后,吴旺心里也平静了,不但不再厌烦荆小楼,反而还觉着有点感激她,若不是她和那个男的骂醒了他,他还一意孤行地想娶吴怜,这辈子不知道得受多少折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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