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天居 .dtxsj.com 既然来到这里,就在元寂大师面前。艾拉书屋 .26book.com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赵赦露出笑容,喊一声:“真姐儿,”真姐儿从旁边的蒲团上起来,走到安平王身边,笑容满面地问道:“表哥有什么吩咐?”
赵赦看着年青美貌的妻子,两边小笑涡隐然半露,和她初到自己身边时一样,那时候也是这样喊她一声,真姐儿也是这样翘着鼻子,笑眯眯问:“表哥喊我作什么?”
地上,有她的影子在,是黝黑同旁人无异。这样的孩子,怎么会不是常人?
赵赦笑容更多,他长身而起,扯着真姐儿一只手到元寂大师身前去,安平王极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子:“大师,最近民间巫盅之风又盛行,我奉皇上命暗查此事,心中一直忧心京中也有许多。请大师看看王妃,她现在身子如何?”
说过,对真姐儿柔声道:“别怕,表哥在这里呢。”真姐儿还是维持她笑眯眯的神色:“我知道呢。”
面前的元寂大师慢慢抬起眼眸,这修行的人,又有了年纪有经历,平时垂眉塌眼的只知道念佛,此时这眸子直直对上真姐儿眼眸,竟然是精光四射般能看透人心。
真姐儿先是一凛,赵赦觉察出来,用自己两只双手握住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真姐儿对他一笑:“表哥,我没事。”
她垂下眼帘有无内疚,觉得自己在元寂大师这样的眼光中无所躲藏,赵小毛小心翼翼地道:“表哥?”
赵赦深含忧虑的眼眸中有了笑意,虽然他的眉头上还是担忧,不过语气温柔:“有表哥在呢。”
“我就是想说,”真姐儿忏悔道:“我让花开弄了一些东西,准备和表哥开玩笑来着。现在,”小毛缩着脖子请求原谅:“我知道不应该吓你。”
安平王笑逐颜开,当着元寂大师的面把小毛抱在怀里,他深深的拥抱着她,直到把这身子这脑袋全搂在怀中,还觉得自己怀抱不足够深,不够小毛折腾的。
“没事,表哥不会被你吓到,就是你自己好好保重。”赵赦又有哽咽,他把真姐儿带来,内心作了很大的斗争。此时他也深深的内疚:“表哥不应该不相信你。”
小毛也轻泣了:“我就是想,想和你说说来着,就是想对你说说,我喜欢表哥,也相信你,才对你说说,就是想有个人说一说。”
王爷松开赵小毛,认真的看着小毛认真的眼眸,夫妻共同生活十几年,赵赦看出来小毛是认真的,而小毛再一次表示自己很认真。
“阿弥托佛,老僧这里不是月老法台,施主们既然已无芥蒂,请外面说去如何?”元寂大师适时地插了一句,他满面笑容,这一对夫妻貌似以前有些什么,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问别人,再从别人哪里取得答案。
安平王费了一番功夫,最终弄明白的,这还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还是对元寂大师有感谢,携着小毛出来,心中惊疑不定。
“表哥,”小毛声音软软:“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日头下面有影子,又有孩子们呢,我只是太孤单,想和人说一说。”
王爷拍拍她的头,这么些年来,真姐儿只长到他的肩头,夫妻站在一起比例刚好,王爷一抬手,不是敲到小毛额头上,就是拍到她头上。
有风吹来,菩提树叶沙沙响,这树叶清香中,梵钟不断。赵赦收敛心神,意味深长地道:“你孤单吗?”
不是有孩子们,还有表哥在。
真姐儿又认真点一点头,她停下脚步,赵赦也跟着停下脚步。真姐儿扑到赵赦怀中,突然轻泣:“我很想对你说,又怕吓到你,怕你不能接受。怕你……。”
她仰起面庞,上面不仅有泪珠,也有着无穷无尽的害怕和担心。这花瓣似的面容上,有委屈赵赦不难过;要噘嘴赵赦不难过;此时全是害怕和担心,让赵赦看得很是心疼:“真姐儿,你不要怕,你要喜欢说,表哥就听。”
他们站在静室外的树下,静静的相互凝视着,好似亘古以来,就要这样一直对视着,彼此才觉得心满意足。
两个青衣红裙的丫头缩手缩脚过来,把这一对人惊动。王爷不会尴尬,他为小毛整整衣衫,扶一扶头上歪了的花钿。
真姐儿飞红了面庞,看一看丫头,对赵赦抱怨上来:“佑儿的亲事,还是依着他自己选吧,我呢,就在这里走一走过场。”
丫头来请王妃,是在佛法会也要见一见这些小姑娘们。安平王府特意备了一个小小院落,和这些小姑娘们再亲近亲近。
“晚上,再对着表哥哭。”真姐儿拭过泪眼,眼中泪水犹未干,又调皮一笑。王爷含笑,装模作样在怀里摸一摸:“晚上的好,表哥这一会儿怀里只得一个帕子,不太够用。”
真姐儿抿嘴儿笑离去,赵赦对着她的背影又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他觉得自己有些傻。夫妻多年,又有子女数人,怎么会乱想?
慢慢踱上两步,他再回身看真姐儿因远而变小的身影和地上的影子,王爷莞尔,和她当年到自己身边来时,总是一个样子。
庙中多松柏榆树,王爷踩着树荫好似漫不经心踱步而出,到了山门外喊来赵安和赵平,面上全不改色,人是低声严厉道:“今天这庙里出入的是什么人,查明白来回我。”
岂有此理!元寂不让大动静,就不能查了?
外面又有新香客过来,今天的佛法会不小,来的人很多。霍山王世子下马,见到赵赦在这里,面上先是一寒。
安平王最近虽然少进宫,表面看上去他很悠闲,其实他背地里一点儿没有闲下来。世子正要找赵赦,真的见到他,心中倒有些忐忑,和他说事情,他一定是要拿乔的。
见安平王身影转身往庙中去,霍山王世子不能再耽误,紧走几步上前喊一声:“王爷,你也在这里。”
“我陪王妃来看看,怎么,你也来了?”赵赦明明看到世子,他要等到世子喊他才肯转身。山门下的大石狮子下面,霍山王世子面露笑容:“王爷,借一步说话。”
他先一步,赵赦也不慌不忙地跟上去。望佛寺不小,里面有一大片庭院,就是为京里的达官贵人们来下榻所准备。霍山王府,今天借的也有一处。
世子到了这里,满面春风请赵赦进去。里面,走出来别别扭扭的一对人。舞阳郡主肚子不小,扶着丫头的手边走边抱怨项林:“你不愿意来就不要来,来了让你去上炷香,好似刀架在你脖子上。”
项林本来就不情愿,是伍侧妃硬逼着他来陪。走出两步,就看到身为世子的大哥请进一个人来。他面色一下子白了,安平王赵赦!
他瞪着赵赦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他 第 197 章 ,有不少科举的主考官会从这里选出,这里的六品小官员谨慎当上几年,一旦选为考官,就是这一科的举子座师。
赵赦心中暗暗好笑,霍山王世子以前是个粗鲁大于斯文的人,那一年同自己在京里争书生们,他背后还有不忿,如今,他还真的打起斯文一脉的主意来?
“王爷,四皇子和八皇子全在守灵,咱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霍山王世子装着小心敲打赵赦,四皇子和八皇子,是皇帝命他们守灵。
赵赦冲他淡淡地笑:“全是熟人,都来求我说话,我为哪一个说才是?”
霍山王世子停一停又道:“其实这也是小事,这几个人在京里不行,放出去也行。”赵赦悠然,原来大鱼在后面,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要放到哪儿呢?”
“顾家新封了江阳王,江阳那一处,是个好地方。”霍山王世子目光闪烁着说出来,赵赦心里雪亮,这看着有三十多岁左右,其实嘴上毛也没有干的小子竟然打这个主意。
安平王微微乐了:“你想把他们放到江阳哪里去?”霍山王世子打一个哈哈:“历来各人封地上,都有朝廷派去的官员,您看,这姚庆之可为大夫,”
“六品的大夫?”赵赦逗着他,霍山王世子笑容不改:“在京里寻一个衙门口儿呆一年,再放出去,就是五品。”
这么优厚的条件,霍山王世子屏住呼吸看赵赦:“王爷,你意下如何?”
江阳的顾家新封为江阳王,是皇帝格外笼络于他。顾家新封不稳,霍山王世子这就来约赵赦,这是一块好地方,大家可以下手瓜分。
赵赦沉思,这一沉思就足有一刻钟。他不时掀起眼角瞅一瞅霍山王世子,他难得地候着,没有急躁的神色。
瓜分江阳王的地方当然好,把他架空也当然好,不过,安平王好笑,霍山王府上还有一位江阳郡主,到时候江阳王的忠勇之士再上折子反驳顾家,那本王成了白做功,江阳归还给江阳郡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故意沉吟着,反正本王不急,急的是你。霍山王世子还有后着,他故意用极平淡的语气道:“我府上虽然有郡主在,不过她近几年一直病着,是不问世事的。”
仿佛得了安抚,赵赦有了笑容,这笑容慢慢地先从面上行来,最后才到眼睛里。他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也有一丝犀利,轻声细语道:“世子,郡主可好?”
“她身子康健,没有什么事儿。”霍山王世子说过,两个人相对,微微笑起来。
笑容未敛,赵赦又一针见血地问道:“怎么不让你老子来对我说?”霍山王世子噎了一下,正在思索着安平王是嫌自己资格不够,还是?
赵赦又慢慢道:“我怕霍山王爷他不答应。”眼睛在世子身上瞟了一瞟,那意思很明显,你能当上王爷吗?
霍山王世子差一点儿就跳起来,幸好心里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很重要,他才不理这裸的蔑视,压得下去火气坐好。
火气压下去,面上腾腾好似燃烧,霍山王世子坐在这里,离发毛不远。赵赦不再惹他,到底是客人,何必把主人气死。他只坐等着,手中的小茶碗,又成了他这一会儿消闲的好玩意儿。
这上面绘着鱼戏莲花,这笔调风雅,是当朝的大家吗?安平王目不斜视,只对着茶碗看来看去。
“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可以接洽的事情,不再麻烦父亲。”世子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一句,又对赵赦露出笑逐颜开的表情:“王爷,你要信我才是。”
算一算,过来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赵赦不愿意再多说,放下茶碗道:“我信你。”霍山王世子大喜,送赵赦出去,喜不自胜的重新进来,遇上死板着脸的项林。
“四弟,你不去陪舞阳,在这里站着……等我?”世子舌头拐了一个弯儿,才把话题弄明白。项林淡淡,眉毛眼睛在这样的神色下,似淡得全看不到,只有他的声音丝丝响着:“大哥,你要是当内奸,我第一个不饶过你。”
世子后退一步,站稳身形,把双手负起来冷笑:“四弟,父亲最近连遭训斥,有人对咱们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四弟妹,和安平王府是常来常往!”
“她屁也不懂,她知道什么!”项林呲牙反驳过,他逼上一步狠狠地道:“大哥,你知道的,可就不少!”
兄弟两个人在这里瞪着眼睛,谁也不肯先服输。那眼睛里“滋滋”地,好似冒出一溜儿火花。
在另一边的小小石桌子旁,真姐儿这里欢声笑语。她坐在铺锦垫的石桌子旁,石凳子上不够坐,丫头们和僧人借来不少椅子摆在这里。
望佛寺有好泉水,各人带来自己家里的好茶叶,在这里名为品茶,实在斗茶。
真姐儿没有让这茶斗下去,她只喝了两、三种,就让人取茶食来,对着一圈儿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道:“也不能只饮茶,这时候,是点补的时候。”
说一声茶食,哗啦又上来一堆。孝敏长公主自然没有人同她争长短,宫女们第一个送上宫制新样点心来,恭敬给王妃道:“这是长公主所带,请王妃品尝。”
玫瑰花样的小点心,每一个都在小玉碗里,玉碗刻成各种花式样,散发着清香。红绢接过,对宫女们含笑:“有劳姐姐。”
她亲手去取小点心,手中扣了一枚银针暗暗试过,以袖相遮看没有变色,这才殷勤送上去:“这是长公主的好点心。”
真姐儿含笑取过,送到口中咬了一小口,说一句:“好,又软又香,”小姑娘们都面上微微变色。
在这看似欢乐的气氛中,真姐儿心里一圈儿一圈儿的转个不停。要用长公主把别人全吓走吗?那最后长公主又如何收尾?
京中多闺秀,真姐儿自知挑花了眼,不是说只看两回就花了眼,实在是伎俩多多,真姐儿要花眼。
尤姑娘见王妃说茶点好,就不送茶点,转而要过去为她奉茶。这方圆之地就一点儿大,茶杯刚到手,就有人说一声:“小心!”有人重重推了她一把。
头顶上,是两个松果落下来。这个最多只是砸一下,而被人推的尤姑娘,身子对着真姐儿撞过去,手中茶水泼散出来,直直的泼到孝敏长公主面上。
长公主“哇呀!”一声,被烫红了面庞,跳起来原地蹦了两下,皇家风范全无,接下来是她的哇哇大哭声:“我要找奶妈,快给我凉水。”
尤姑娘尖叫:“不怪我,”人直直对着真姐儿还是撞过去。
蒋家的嫡女前天疑似出疹,今天没有来。庶出的姑娘们全在,慌里慌张,一个来扶真姐儿,一个来拉尤姑娘。
真姐儿哪里能被她们碰上,虽然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宫装,她还是敏捷跳开。跳开后,再看一圈子的小姑娘们,因为地方小又争着来救自己,人挤人,人踩衣服的,或摔或身子不稳。
只有裴明珠一开始坐得离真姐儿较远,此时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锦垫铺好,端庄有礼地行一个礼:“王妃请坐。”
真姐儿对她点点头,吩咐丫头们:“快扶起姑娘们来。”姬如烟今天是一身茜红色绣玉兰花镶纱边儿的锦衣,这纱边儿被人踩去半边,她正在扯着别人袖子责问:“赔我的衣服!”
好不容易,才能把她们分开来。
真姐儿在心里叹气,这就是一挑就花眼的原因。最近不见她们不行,全都冷落要得罪一大堆人。见她们,又不时要出状况。
赵小毛心中哀叹,这一门亲事,难选的很。
郁新和马京在山门外会面,郁新着一身新衣,行一个礼:“小人请姨老爷安。对了,你是表姨老爷安,再请表姨太太们安好。”
马京举起拳头来,打算给他一个爆栗:“你这当官的老爷,倒来折杀我这小人!”
“怎么,”郁新一脸懵懂,明知故问道:“姨老爷还没有中举吗?”马京咧开嘴,面上是不中举的春风得意:“不瞒你说,我殿试没有中,我岳父云三官人说,中举不中举的不打紧,关键是有钱吃饭最好。巧文也说,不中举不打紧,我只忙着生孩子去了。”
他用大拇指对空中竖一竖,压低声音:“反正有大树在,好乘凉。”再看郁新的便衣:“听说你现在五品顶戴,这打扮成奴才是怎么个说法?”
郁新面色苦苦:“哎哟,我本是个奴才,不像姨老爷你来到,是要当客待的,我嘛,是站奴才的班儿。”
马京又要笑:“你这个狗头,好几年没有打你,如今贫嘴油舌。快从实招来,听说你是赏的亲事,听说你没有花钱,听说你捞了好些,听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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