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林溪他们似是已经在前面等了许久,见我们过来,唐糖还取笑了句,“说,你们是不是在哪里你侬我侬了?怎么这么慢!”
我还来不及反驳,就听林溪说道,“你还好吧?忘记提醒你先吃片药了。”
我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冲他咧咧嘴,“没事儿。”
但其实,我还是有些晕乎的,晕乎到,都没看清楚这家店的名字。
不过,这家店的装潢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吃饭的时候唐糖附在我耳边嘀咕,“一一啊,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青梅竹马啊,我怎么感觉这么面熟呢?”
我白了她一眼,鄙夷道:“你见所有的美女帅哥都面熟……”
唐糖闻言没理我,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林溪的青梅竹马呢!这个‘小曼姐’,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吧。”
“好复杂的关系……”
“有吗?”我皱眉。
唐糖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夹起一块红烧茄子,塞进她的嘴里,劝她道:“还是乖乖的吃你的饭吧。”
其实那家菜并没有什么特色,唐糖所谓的“惊喜”和林溪所谓的“包你满意”都有些言过其实。酒肉穿肠过,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
直至那道红烧狮子头上桌,入口滑嫩,我终于一脸震惊地向林溪看去。
就见他笑得温润如玉:“前段时间一起跟同事在这边吃过一次,怎么样?这道红烧狮子头,有外公的味道吧?”
林溪的眸中散落着无数烛火,我点点头,泪水无声的滑落。
其实红烧狮子头并不算是什么特殊的菜品,大街小巷里也许随便进家餐馆就买得到。可是能做出这样的味道的,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吃到。
我的外公,是一个很慈祥的人。我小的时候,他把我抱在膝头,教我打过弹弓、哼过小调。我小时候嚷嚷着要打耳洞,爸妈不依,是外公瞒着他们偷偷把我带出去。打耳洞的感觉比打针疼,但外公问我疼不疼的时候,我咬牙切齿的说,“一点也不疼!”
我的外公,生平只会做一道菜,那就是红烧狮子头。据说,他年少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一道红烧狮子头,赢得了我外婆的芳心。
这是他的独门秘方,连我妈妈都没有传授。他为我外婆做了一辈子的红烧狮子头,直到外婆离开人世。
在我小的时候,每次外公到我家里来,必定会给我们做这个菜,只有在那个时候,林溪才会对我家的菜赞不绝口。
可是,后来,外公走了,在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瘦得皮包骨头,颧骨突出,双眼睁得极大,却一点神采都没有。他躺在病床上,呼吸格外沉重,突然,他目光转向我,似是想要跟我说些什么,张口喑喑哑哑,那个样子,就好像是死亡边缘声嘶力竭的挣扎。我怕极了他这个样子,转头去找了妈妈,再也不敢一个人呆在他身旁。
那段时间我夜夜都会做噩梦,梦里都是外公形如枯槁的样子,他长着嘴,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分明什么都听不懂,我却总觉得那是他对我的控诉。他对我那么好,而我,却在他弥留之际,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这件事是我心底的秘密,如鲠在喉,让我夜不能寐,却又不敢告诉妈妈。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了林溪。林溪揉揉我的头发,对我笑笑,他说,傻一一,外公在那边已经安息,他知道你胆小,不会怪你的。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吃过红烧狮子头。
吃过饭之后,我打包了一份红烧狮子头带走。徐阳仍然坚持让我坐他的车回去,可林溪说,不用那么麻烦,他载我回去,刚好顺路。
徐阳牵着我的手,对林溪笑道:“林大哥说笑了,这怎么能算麻烦呢?能多跟一一呆一会儿,我求之不得。”
大概他的话说的实在太肉麻,念念他们囧了,林溪的脸绿了,我也手足无措了。
就听林溪叫我:“一一?”
我一惊,正想向他走去,就觉得徐阳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我瞧瞧他的侧脸,又看看林溪与小曼姐,终于开口道:“我还是坐徐阳的车吧,路上也好说说话。”
如果跟林溪与小曼姐在一起,岂不是又像小时候那样,三人行,必有一人落单。而我,好巧不巧,名叫“一一”。
我说话的时候,林溪的嘴角分明抖了抖。小曼姐却扯扯林溪的胳膊,开了口,“人家小两口正是热恋的时候呢!林溪你可别棒打鸳鸯啊。”
她这一句话逗得唐糖她们一个个眉开眼笑,都揶揄着,“一一你们俩一边肉麻去,让我们这一帮单身贵族情何以堪……”
我抬眼看看林溪,只听他说,“路上小心。”
我点点头,“你们也是。”
真正在路上的时候,我捧着那一碗红烧狮子头,把头倚靠在车窗旁,闭上了双眼。
“困了吗?”徐阳问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睁眼,也没有再说话。
就听徐阳说,“困了就睡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笑意,虽闭着眼,却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喜气。
其实我骗了他,我一点也不困,我只是不想开口说话而已。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竟也有孤单的时候。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