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格外热闹。这不,华灯初上,听雨阁里几乎座无虚席,就等着时辰一到,花魁赛开场。而最重要莫过于听说--
“烟鸿要来参赛?”梳妆镜前,阮萍拈着眉笔的手不禁一顿,“哪个烟鸿?”
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幅意境辽远的江景图,就在隔壁洛水的房间里,落款正是篆字所写的-烟鸿。
“烟鸿,就是江南倚翠楼的烟鸿呀,姑娘莫不是没有听说吧?她就住在隔壁,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听说她原是江南一富庶人家的千金,样貌自不必说,多少人传她就如天女下凡一般,比得嫦娥赛得织女呢。她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最难得的是她竟会做诗。只可惜后来家中遭遇变故,这才流落到青楼。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身后的丫头心蓝拿过一条湖蓝色的纤纱披帛,和阮萍身上的外披是一个颜色,衬着阮萍头上的半蝶玉蓝珠花,正是一套。
江南倚翠楼的烟鸿?不是听雨阁的洛水吗?阮萍忽然有些困惑。几个月前第一次与洛水相遇的时候她还是陈玉莲,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陈玉莲,烟鸿,然后才是洛水。这当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阮萍想起去年除夕她爹对阮钰说的话--“那陈玉莲是什么人,你也敢去招惹她!”从阮钰当时的表情来看,不仅她爹知道洛水的原名,就连阮钰也是知道的!这说明了什么?
她前世知道洛水这个人的时候,已经嫁给了司徒宇槐。可阮家的人,竟然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阮萍又想起前世死前司徒宇槐对她说的话--“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亲爱的表哥……他毁了洛水,却把你送到我手上,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么?既然吕鉴峰有此美意,我怎么好拒绝呢?嗯?我只好毁了你,毁了阮家……”
司徒宇槐的话,似乎暗示了什么。那一句“毁了洛水”又是什么意思?
阮萍揪着披帛,这时候的洛水不是洛水,却是烟鸿。怪不得她花了三个多月都没有找到洛水,原来人家现在叫烟鸿,还是打江南倚翠楼刚来的。
那么她这时候出现在听雨阁,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花魁?
她的二姐阮莲被冠桐安第一才女多年,这次洛水来桐安,恐怕对阮莲的地位也会产生一定的威胁。而洛水最后的归宿是……
阮萍皱了皱眉,似乎是……轩辕奎?!洛水不是司徒宇槐喜欢的女人么,司徒宇槐不是轩辕奎的好朋友么,轩辕奎最后怎么会娶了洛水呢?
阮萍不禁抚了抚额。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查查烟鸿。”
腹语,对着梁上君子。跟了她三年,离恨一直忠心耿耿的,阮萍在最近一年渐渐让离恨开始插手无影楼的事。因为离恨本身就是一个高超的隐身高手。
阮萍忽然觉得,按照前世的记忆,三年后将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预谋。这场无形的战争,当时身处风口浪尖的她竟然丝毫不觉!
阮萍放下眉笔,至窗前掀开一角,楼下觥筹交错,花魁选拔赛未开始就已经这么热闹了么?黄衣绿缎,金盏银杯,葡萄美酒,果然好景象。
今年的花魁选拔赛三年一度,范围是整个大丰,自不比寻常。江南倚翠楼的烟鸿,江南寻仙坊的泣露,桐安慕香居的冰冰,是大丰朝公认的三大美魁,很多人便是奔着她们来的。
而最受看好的烟鸿,已经住进了听雨阁。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烟鸿恐怕是要“跳楼”。
--至于她么,虽然今晚才是她在公众视线的首次亮相,但坊间早已流传着各样佳话,传得神乎其神--这当然是李三娘为了今晚的花魁赛造的势。
一楼喧闹不堪,唯独东南角一桌,满满当当同样一桌酒菜,众人围侍,却只坐了一个人。对面同样摆了一副碗筷,那人举杯独饮,似在等人。
身穿藏青色银丝流云纹镶边锦缎长袍,头戴嵌玉小银冠,腰间犀角带,侧配和田软玉,莫说低调,其实奢华。
那人半个侧面对着阮萍,阮萍看不清他的脸。可只一眼,阮萍便认出了他。
司徒宇槐。
四周一片喧闹,唯独他的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帷帐,将他与其他人生生隔开。
他没有轩辕奎冰山一样的气场,相反地浑身带着一股懒懒的气度,不发威时看起来就像微笑的猫。其实是只危险诡诈的狼,人称“笑面狼君”,就是他了。
似感觉到阮萍的目光,司徒宇槐忽然一个侧头,与此同时伸过来一只手将窗户一下子关上,隔绝了司徒宇槐的目光。
心蓝出的手。
“姑娘,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啦!万一要被人看了真脸去,姑娘的名声可就不好啦!”心蓝将阮萍从窗边扯开,将她摁在了梳妆台前。
“名声?”阮萍觉得心蓝的话说得蹊跷,“我本身陷囹圄,还要注意什么名声?”注意名声的,莫不是那些达官贵族的小姐,所谓的闺阁千金。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名青楼女子,哪里还怕被人看,哪里还要注意什么名声?
阮萍眉头轻皱。
是了,她好像差一点就忘了,心蓝原是李三娘给自己分派的人,指不定心蓝早在服侍自己以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儿,三个多月来,阮萍头一次仔细打量起心蓝来。
眼前的心蓝和自己一般高,仔细一看,樱唇俏鼻淡烟眉,特别是那一双杏眸,笑起来好像繁星都装到了她的眼眸里。肩若削成腰若柳,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只可惜少些气韵,美则美矣,太单薄些。
现在仔细想来,听雨阁上上下下,从老鸨李三娘,各级姑娘,乃至姑娘们的丫头以及下面的粗使丫头,随便挑一个都是有几分姿色的。难道这便是听雨阁虽小,却声名在外的原因之一?
心蓝被阮萍盯得有些发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阮萍重新拾起眉笔,盯着黄铜镜里青春貌美的脸,皱起了眉头。洛水找到了,锦柔却又在哪儿?
洛水是听雨阁的,锦柔是听雨阁的,她漪水也是听雨阁的,最后她们与司徒宇槐都有关系,这当中究竟有什么玄机?和最后阮氏灭门有关系么?
听雨阁里的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顺其自然--想起李三娘给自己的纸条上的话,阮萍将眉笔放下。这四个字,恐怕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吧?阮萍忽然有种预感,今晚的花魁选拔大赛必定不会太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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