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漪水看来很高兴么。”阮萍正想着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耳边忽然传来李三娘阴阳怪气的声音。冷冷的,怀疑的,不怀好意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阮萍身上。尤其水舞,满眼鄙夷与不满,仿佛看一个乡下来的妇女。真是不明白,这么不懂规矩,扇主怎么会选她做第一小扇主?明明她的资格最老。
据她所掌握的消息,漪水也不过是这两个多月刚刚到的,怎么就能成为第一小扇主呢?
“怎么?按三娘的意思我该哭么?”阮萍却丝毫不买李三娘的账,自己总坛被人闯了,心里头不痛快,便往她这里来怀疑。
这里这么多人,恐怕只有李三娘和她心知肚明,这一场所谓的会议,如果不是她逼着洛水带她来,恐怕她并不在邀请之列。明明早就定她为第一扇主,却没有一次让她参加桃花扇的集众商议,李三娘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她真是很想弄明白。
“放肆!漪水,别以为你是第一小扇主,你就可以这么和扇主说话!”就等阮萍出错的水舞听见这话,哪里肯依?当即指着阮萍的鼻子喝道。
“怎么,三娘都没发话你急什么?”不等水舞下半句出口,阮萍便截住了水舞的话头,“我与扇主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你质问我有理,我答三娘的话反倒没理了么?”
水舞顿时噎住。先看阮萍气质清冷,嘴角带笑,便以为又是一个洛水那样温柔任由欺负的主,这番一发作,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那一双冷眸扫来,竟带着不亚于李三娘的威严,仿佛一个天然的管理者睥睨而下。水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了看李三娘,见李三娘也正拧着眉头看着自己,自知理亏,便埋下头去。
只是撇向一边的嘴角,泄露了她心底的不服。
一时间众人看漪水的目光各异。有人暗爽有人皱眉。水舞在桃花扇中可不是个好缠的主,得罪水舞的向来没有好下场。漪水虽为第一小扇主,但好歹来的时日尚且,还不知道最后怎么样呢。
“好了,大家都是姐妹,别太计较,”李三娘挥挥手,“大家各让一步便完了。现也晚了,散了罢。”
说着,李三娘站起来,率先往阶梯下走去:“至于今日所议之事,到时自会有另外的方式告知各位。现各位小扇主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万不可露出马脚。”
“是!”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去,阮萍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跟上。费这么大工夫来了总坛,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探到,光是知道些皮毛的事,这可不值得。
阮萍跟着冰冰等人出了石室,石门缓缓合上。石门很高大厚重,上刻折枝桃花浮雕,古朴中带着一丝新潮。门两边各燃火塔,两粉衣侍女侍立在侧,其中一人便是刺杀轩辕奎的。
阮萍难免多看了两眼。不过两名侍女似乎受到的训练太过严苛,不管她怎么看,两人始终一动不动。
石室之外是一个三叉路口,一条正对石室大门,远远便可看见李三娘一身紫罗兰被人簇拥着离去;另两条分在石室两侧,练成一条直道,延伸到不远处便拐了弯。从石室里出来的人三三两两结队而行,都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其实已过丑时,折腾了这么久,阮萍其实有些犯困。大病初愈,经不起太久折腾。然而阮萍忽地顿住脚步,整个人清醒过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半人高,坐着轮椅,执着纸扇,穿着羽白的袍子,在众多莺莺燕燕中那么显眼。
更重要的是,李三娘站在他面前,柳眉紧皱,虽未行跪礼,但可以看得出,李三娘对吕鉴峰是极敬重的。
这让她想起当时洛水对着吕鉴峰单膝跪地的场景。洛水是桃花扇的,却对吕鉴峰下跪;李三娘是桃花扇扇主,却对吕鉴峰毕恭毕敬。
忽然想起前世死前司徒宇槐对她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就提到了吕鉴峰--
“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又答应娶你么?”当时司徒宇槐熟练地捏着她的脖子,就好像玩弄一个不值钱的玩偶,眼里充满了厌恶与嘲弄,“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亲爱的表哥。”
“表……哥?”她到当时没能明白,当年司徒家上门提亲,阮家答应了,司徒宇槐忽然上门悔婚,说这门亲事非他本意。但后来这婚却还是如期成了,这和表哥有什么关系?
“他毁了洛水,却把你送到了我手上,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么?”司徒宇槐嘴角带笑,可那笑,却犹如地狱来的修罗一样不带一丝温度,“既然吕鉴峰有此美意,我怎么好拒绝?嗯?我只好毁了你,毁了阮家。”
……
阮萍淡眉狠皱。她好像越来越不能明白了,吕鉴峰最终还是搅进了这趟浑水。
她虽恨透了司徒宇槐,但前世却也爱惨了他。她知道的,司徒宇槐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他不说废话,从来都是--尽管,她曾经因为他的在她面前不肯多说话而每每伤神。
但,司徒宇槐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明白这当中的奥秘,反而将她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看不清方向了。
吕鉴峰似有所感,朝阮萍所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当然什么也没看到,因为阮萍身后一双手飞快地将她拉到了拐弯处的墙边上。
一阵熟悉的青草香气扑鼻而来,阮萍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抬头:“你……”
果然是左俐隽。
宝蓝色短装,不同于大丰中原男子袍敞的拖沓,显出一种别样的干净利落。坚毅的五官撤了脂粉,显出了男子的阳刚。
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周围的情况,一指抵在她唇上,阻止了她的下文。昏暗中只见鹰眸犀利,闪着比朗星还要耀眼的光芒。
喉头一动,低低的暖音响起在头顶:“别说话。”
鼻际萦绕着独属于左俐隽的淡淡青草香,阮萍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即嫌弃地拍下左俐隽抵在她唇上的手指,侧头往外看去。
李三娘和吕鉴峰,不知道在说什么?
然阮萍才一露头,忽觉一股细微的气流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而来,抬眼一看,原来是桃花扇特有的银针。阮萍将脑袋一缩,于此同时腰间一紧,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只听“叮”得一声,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掉落不远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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