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你赢了
“还不信吗，我能把你的生活毁于一旦。”——by不知名
爷，我信，我真信。这年头能中二到这种程度，也是蛮拼的。
何红豆敲了敲手机屏幕，眼角去瞄那条短信息，嘴角撇起一抹轻蔑冷笑。她坐在电视台某办公室软椅上，红木桌对面，制片人面相严肃，以手支颐，做了一个满怀哲♂学意味的思考pose。
“咳咳，红豆，你是我们这档节目的功臣，想必也能理解咱们节目能走到今天，大家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制片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事事出突然，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
何红豆颔首，收了手机，啪嗒一下关了手提小包。然后起身，向制片人鞠了一躬，“老陈，你不用说了。给我个面子，这次算’乌锦’主动终止双方合作。”她强自镇定，葱管指骤然捏紧裤脚，“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度合作。”
冠冕堂皇的话说了再多，也掩盖不了何红豆的“乌锦”终究被她一手陪护到大的相亲节目踢掉的事实。
走出电视台大楼，何红豆恍恍惚惚上了公交车，她将自己包裹得严实，墨镜配丝巾，外加严严实实遮住四肢的上下款工作服。她避开路人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挺起脊背坐到了最后座。
眼前景物快速划过，秋老虎蒸腾浑浊空气。邻座年轻人正聚精会神玩手机刷论坛，这时候微博方兴未艾，正是bbs流行的年头。g省bbs论坛里每天大小奇葩事儿极多，好比地方电视台晚间六点半播的家长里短情仇型新闻连续剧，甚至更加狗血，今儿消防员爬树上找了只猫，明儿媳妇跟婆婆为烧鱼放不放蒜大打出手，后天情侣去电影院买黄牛票被坑进了大保健场所……
何红豆下意识瞟了两眼，果然又是那个贴子。
十天以前，“乌锦”员工看老板的眼神开始变得怪异。上厕所的时候，老爹上五台山的那位会计小姐拉住何红豆，遮遮掩掩扶眼镜。
“何老板，老实说，您真和你弟弟……”会计小姐涩着嘴，“别人话是难听了点，不过我还是相信您的人品。”
何红豆心底咯噔一声，勉强扶住了墙才镇定下来。再度回到办公室之时，她完全换了一副眼光，终是透彻了自己员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他们都在时不时偷瞄手机。
g省bbs上出了个贴子，标题叫做，《818我那表面温婉贤淑，实际长年对未成年实行猥～亵的女邻居》。这贴子三天前半夜出现，短短一个晚上，涨了一千多回复被顶到了首页。
此贴楼主以好心肠八婆邻居的视角用第三人称身临其境地讲述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姐姐如何长年对未成年弟弟百般引诱加猥～亵的故事。楼主笔头非常好，人设极品，节奏快速，情节引人入胜，放文学网站也是篇不错看的。放到部分八卦贴话都摞不清的地方bbs上，简直是浊水出莲花，很快吸引了众多八婆的关注。
上辈子何红豆被黑的次数，比许多小明星一辈子加起来还多。其中一半归功于她自己钓凯子钓得太起劲，一半归功于苏阅这颗臭鸡蛋委实太可口，哪里的狂蜂浪蝶都想来啄一口。经验丰富的她很快分析出这篇号称新一代神贴的八卦贴背后的水军操作，甚至连哪些是正方马甲，哪些是反方马甲，哪些是搅屎棒马甲都分得清清楚楚。这些套路比起后来那些污人于无形之间的脏招来说实属稚嫩，不过对付她一个无权无钱无势的小人物来说，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这个贴经过三天的酝酿，很快吸引了整个s市大小市民的注意，就连从不上网的老人家也会在儿孙的摆谈下对准贴子里不要脸的姐姐狠狠吐两口唾沫。
随着水军马甲不断的加入，这个深入人心的姐姐形象的原型很快被扒出来。一些何红豆的偷拍照被放在了网络上，包括她的各类信息，地址、电话、身份证，甚至过往的许许多多经历……
何红豆开始收到一些辱骂信息，莫名其妙拨了又挂的电话，用心险恶的垃圾邮件。直到有一天，“乌锦”的网店被黑了，许多号称正义的看客纷纷下单又退订，打差评打到了客服妹子眼酸，一个没忍住吓哭了出来。
这期间何红豆一直死死绷着，她无法披马甲上网硬刚。这种有团队有组织有纪律的大规模炒作与黑人是摆明了要把人往死里整，这完全是单方面钱财的碾压，她即便想撕也有心无力。大多数看客只对接受自己先入为主意识层面的东西，携起正义的刀戟往网络上口诛笔伐的“恶者”身上戳，沦为舆论摆布下最犀利的弓刀。
一时间，整个“乌锦”从天堂掉进了地狱，随着网络发酵，一些十分不妙的流言开始流传。先是代理商纷纷解约，客户开始转向，相亲节目闻声后当即明哲保身，“乌锦”与何红豆一同，处于风声鹤唳之中。
这期间小鹿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男友力，她辞退了几个沉沦于谣言中的员工，暂且稳住了军心。两人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对付流言，而是如何保住风雨飘摇中的“乌锦”。前段时间投资太大，工厂已经开工，如今资金链被切断，如果再不从裤腰带里掏出新的一笔钱来填补漏洞，她俩将会被送上调解席。
何红豆遮遮掩掩回家，以免被好事者认出来。此前她被认出过几次，出租车司机拒绝搭载她，秋日反热，她强撑着身子，硬是走了几里路走回去后，下身出了血。灰兔子捂着肚子狠憋，小心翼翼护住这个不受待见的孩子。此前她去医院做过孕检，很意外地，这颗长成了小芸豆的小种子非常健康，并没有因为不负责任的母亲而受多大的磨难。
搁置桌上的魔音响起，那条显示不出姓名的短信再度敲了过来，上面的一句话缓缓浮现眼前：
“打掉这个孽种。”
筒子楼里冷飕飕的，潮湿阴风拂过，整栋楼堆积到她家门口的垃圾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次对付她的人财力十分雄厚，何红豆已猜测到了她那群摈弃了基本道德的邻居许多已经暗中被收买了。甚至这群法盲趁她不在之时，还在她路经的地方安装摄像头等物品。只可惜为了省钱，装得太过显眼且劣质，很快被她发现。
这种伎俩低端而奏效，并不是智商上的压制，只需要大量的钱财，便会使小鬼推磨。人间的阴暗就在于此，何红豆明明什么都明白，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何红豆捏着鼻子抵御那股浓臭，然而肚子里的小芸豆并不体谅母亲的难处，胃部阵阵反酸，她一个忍不住，吐个稀里哗啦。
吐完后，灰兔子精疲力竭地窝成小小的一团，小小声咽咽哭泣。
此前这个短信警告过她，企图控制住她，叫她别将这一切告知纪子焉，否则他们会把施放在她身上的一切手段全部加诸到青年身上。
收到短信后，何红豆与小鹿讨论了许久，两人把近几年得罪的人统统梳理了一遍，实在找不出此种通具财大气粗且中二病晚期两种神奇气质的仇人。小鹿猜测，问题会不会出在小纪那里？何红豆醍醐灌顶，下意识钓了两次鱼，很快找到了破绽。
一则，对方在s市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却在无意识中声明，只要何红豆不泄露，纪子焉绝对不会发现她的遭遇。这说明针对她的人掌握了纪子焉所有有效的信息渠道，她／他一定是纪子焉身边的人。
二则，对方一度能了解到何红豆与纪子焉的全程通话，她拜托小鹿帮忙找人查过手机，她这边没问题，问题只能出在小纪同志那儿。是的，他的手机被人安装了监听装置。
何红豆摸出柜子夹层里的孕检单反复抚摸，杏眼比兔子红两分，蕴满了柔情。她不清楚那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她只明白，小纪同志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小公司正蓬勃发展着，从一家高校扩展到了五家高校，他每日忙个不停，小得意样儿都溢出屏幕了。他是那样熏然光明的孩子，她不能让他的猪队友拖了他后腿，也不忍让他去承受她所背负的种种压力。
“嗯。”何红豆苦笑，第一次服从这样幼稚的强权。
“药流。”那边很快回。
“不行，孩子快两个月了，药流不干净，我会出事。”
“药流。”对方笃定，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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