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此时面上青红相交,晓得是马氏故意拖延,可他总不能在妻妾面前辩解这些,心中虽气马氏,只说:“你这话是何意,是觉得葇姐儿这次的病有问题?”
“院子里自来便把章太医的嘱咐当作圣旨一般,半株花草也无,别说猫狗,连只鱼儿也不曾养。屋子里更是一日三回的打扫,但凡晴日里,院中便晒满了枕头被褥。若说葇姐儿犯了病,可我同她一屋,怎地却无事?”
严氏命丫头扶了林姨娘起来:“成了,你也别哭了,总归王爷在这儿,有什么事便不为了你,也会为葇姐儿做主的。”指了彩雀道:“扶你们姨娘去后面整整,瞧这哭的妆也花了,髻也散了。”
林姨娘谢了恩,由彩雀扶着自去梳洗。
严氏站起来,倒了杯茶,端着递给李肃道:“王爷瞧着,是怎么回事?”
“她是无知妇人,自个胡乱猜测也罢了,你怎么也跟着混闹。难不成还有人故意害个孩子不成。”话说完了,却不肯接茶。
严氏手僵在半空,晓得李肃还在计较她刺了他那句来得晚了。心中笑他器量浅,脸上却看不出来,暗暗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您是知道我的,平素就疼葇姐儿,拿她当亲生的。这番出了事,我可不烧心一样。说话有不到之处冲撞了王爷,妾身给您赔个礼,王爷就莫再怪罪我了,可好?”
自过了新婚那段时间,李肃再少见到严氏如此和颜悦色、做低伏小的样子,心中虽是稀罕,却也欢喜,他是个武人,再不会多心,接了茶咳嗽两声:“这种事,叫个丫头来做就是了。”
严氏抿嘴笑笑,这一笑倒叫李肃瞧呆了。眼儿弯弯嘴儿也弯弯,如玉般的白嫩的脸庞上仿佛笼着一层光,眉梢眼角都是温柔。李肃再没见她这般模样,以前生起的种种不满,见了这笑倒似跑了个没影。
“今晚,我过去你那里。”李肃言罢也不等严氏回答,直接握住她的手:“我瞧瞧,有没有被烫着,你皮子向来细嫩,以后少做这些粗活。”
严氏心中也不是没有震撼的,不过是这么轻轻一笑,三两句好话,便真能哄住了他?可凭她再不信,李肃此时在严氏眼里,倒像半个良人的模样。
“王爷说的什么话,凭她公主也罢,伺候夫君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两人一句二句温言暖语的,瞧上去竟似对恩爱夫妻。
到底严氏心中仍抛不下以往的规矩,把手从李肃手里抽了回来,轻言道:“王爷别怪林姨娘没见识,她到底是慈母心肠,见葇姐儿无端发病,可不心急。要说别的想头,那肯定是没有的,也不敢说有人害葇姐儿,只是这病来的离奇,不过想找出由头,以后便有所防范也好。”她喝了口茶,把茶叶梗嚼了嚼吐在杯盖上:“方才我叫人把葇姐儿的床褥被子全换了新的,那些换下来的,此刻都放在林姨娘的屋里。王爷不如找个通医理的给查查,怕是哪里有疏漏,给丫头们提个醒也好。”
严氏一段话娓娓道来,李肃觉得字字句句都甚是有理:“难为你了,倒想的周全。”
“王爷别没口子的夸我了,我但求人家别说我苛待庶出女儿就好。”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绿眉便来报给严氏:“马夫人来了,说来瞧瞧葇姐儿病如何了。”
严氏心里冷哼一声,这个时候来,怕是心虚了。谁叫她如此胆大,竟打起葇姐儿的主意,此刻自己撞上来,倒省了她的事了。面上不动声色,只叫请进来。
马氏口里说是来瞧病,进了屋却依到李肃身边:“葇姐儿可还好?瞧方才彩雀的样子,可把我唬坏了。”
不提彩雀还好,提了就想李肃想起流云阁的丫头拦着彩雀不通传的事情,也不接马氏的话,只冷了脸道:“没规矩,见着王妃也不请安。”
马氏一下子通红了脸。她向来仗着李肃的宠爱,做尽了没规矩的事情,此刻当着严氏落了面子,却仍是柔声软语:“婢妾着急葇姐儿,一时没顾上同娘娘请安,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严氏弯了弯嘴角:“倒不用着急,葇姐儿此刻已经没事了。”说完瞧马氏送了口气的样子,心中暗笑:“方才王爷也着急的不行,这会子倒要查查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孩子睡了个午觉,起来就犯了气喘,可不奇怪。”
这次陪马氏来的是知书,这事是她做下的,本就心虚,听了此话更吓破了胆子:“回娘娘,大姑娘年纪小,许是着了凉惊了风才引发气喘,也未可知。”
一旁的绿眉斥道:“娘娘说话,有你插口的份!”连带着李肃听了也皱眉。
严氏却不在意:“这丫头说话伶俐的很,看样子倒是念过书的。”顿了一顿,突又笑道:“瞧我这记性,你可不就前几日在我屋里动手打人的那个知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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