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来到屋里,钱占发赶紧招呼让座。红云和常佳娥挨着,坐在炕梢的炕边上。
老人家忙活着,为俩人各自到了一杯白开水。就转身对老伴说:哎,今天咱女儿化险为吉的到家,又是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亲自给送回来。真是件天大的喜事,你多做几样菜,咱们一家好好乐呵乐呵。她们母女,转身到外屋去做饭菜,常佳娥也起身要走,钱占发拦住了她说:佳娥,难得大老远的,你来大舅这儿,就在屋里歇着吧。常佳娥说:大舅,虽说从家到这三四十里的路程,可我和艳姣又都坐在车里,也没推累到哪去。就叫我帮舅妈做做饭菜吧。红云说:大舅我舅妈偌大的年纪,你就让她去吧。听了这话,钱占发笑啦说:好好好,你们年轻人,既然闲不住,那就去吧。话音落后,常佳娥转身出去。他才和红云对脸坐在炕头沿上,这一老一少闲聊了起来。
红云说:大舅,咱家地里都种些啥呀。钱占发说:就那些破地还能种啥,种点破棒子呗,一年到头也弄不了几个钱。红云说:那就没分点慌山吗。钱占发说:分到十分啦,可那荒山野岭的,又能干啥,扔着没用,也无非是割把柴火。红云说:那要是地理环境好的话,挖坑栽片果果树,几年接果,不也就能卖钱吗。钱占发说:那到是行,可这话又说回来啦,我听人说,果树得通过修剪才能接果。一来咱不会修剪,二来又没有买树苗的本钱,也就只能扔着。红云又说:那咋就不跟人家借一些那。话说到这,钱占发口打咳声,皱起了眉头。又说:姑爷,你说的那事我也想过,也曾四邻五亲的求过人。可我眼下这个样子,那些有钱的人家,都怕我死了坑了他们,是到处的碰壁,又有谁能周济我那。真她妈的是,人穷大街无人问,富在高山有远亲。不瞒你说,我也早就看那地方,是块风水宝地,只是没钱制理罢啦。早辈子人常说,有枪的就是草头王,依我看有钱才是大爷喽。也不得盼到何年那月,斗转星移,日月轮回。我时来运转,祖上的坟茔地能冒了青烟。那时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喽。此时的钱占发,生就不回头,反思反思自己,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年代。没去勤劳致富,偏偏就看上赌场,能一夜暴富。从而,命运却总是跟他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拼死一搏,竟然输的,一败涂地。眼看一家老小,辛辛苦苦挣来血汗钱,大把大把的点给了人家。有时也把他疼的,真是想恼一恼掏出心肝肺,恨一恨嚼碎口中牙。事过之后,悲观失望,怨天怨地的声声长叹。到了眼下,他只是一双苍老的明目,流下心酸的泪水,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时,外屋的娘儿三个,做好了饭菜。常佳娥搬着炕桌,头前进来,把它放到炕上。老伴和女儿跟着进来,把手中的碗筷杯盘,搁到桌上的不同地方。红云打炕边站起身子,他才仰起脸也站了起来,老伴她们三人,往返几次,把所有的饭菜端进来,一一摆在桌上。最后又把预备的五瓶酒,也起开盖子,都搁在桌上。他才对红云和常佳娥说:姑爷,那个上岗的正位可是你们俩的,快上去吧。红云忙笑啦说:大舅,有你们二老,我们俩哪能坐在那个地方,还是你和舅妈上炕里吧。常佳娥也说:大舅你们老两口就上炕里吧。钱占发笑啦说:红云,你们俩咋就这么外到那,这里又不是外人家,要不我生气啦。俩人一看拗他不过,红云就脱下鞋子,上了炕里,就在常佳娥脱鞋当儿。钱艳姣且说:婊姐,今天就让我挨着一回咱弟行吗。常佳娥笑啦说:不就是他吗,谁挨着不一样,你爱坐就坐他跟前吧。钱艳姣这才脱鞋上去。常佳娥也就脱鞋挨她坐了下来。老太太说:艳姣,你哪能坐到那呀。钱艳姣笑啦说:妈,今天我高兴,就叫我坐在这吧。老人说:他是姐夫你是小姨,不能挨着。钱艳姣笑着说:一会就不是啦。老两口今个见女儿乐呵,也没在意。钱占发扒去鞋子上炕,老太太只好脱鞋,挨着钱占发坐在抗边上。钱占发伸手拿起酒瓶,倒了满满的五杯酒,大伙儿都端了起来。
钱占发对红云与常佳娥说:难得你们仨人,能平安的回来,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来,咱们先干了这杯。话落之后,他一饮而尽,在坐的大家,也都跟着喝光了杯中酒。大伙拿起筷子,随心所欲地吃菜。菜过一圈之后,红云伸手拿过酒瓶,挨个满上,和钱占发一齐端起来,他说:大舅,今个咱爷俩又坐在一块,我那,就借花献佛,敬你老一杯。钱占发笑脸相迎的说:好好好,那咱爷俩就再干一杯,言过之后,舅婿二人举杯喝了个底朝天。钱占发又拿过酒瓶,倒了两杯说:外甥女婿,难得你心地善良,不嫌弃我家贫寒,救活我女儿,又亲自送她回来,我老头再敬你一杯,红云也不推辞,爷婿两个,又干了一杯。空杯一撂到桌上,钱占发重新满好,看了看红云说:红云那,咱爷俩三杯已过,酒量不居,就各自随意吧。见他说出这话,红云看着他笑啦。钱占发忙说:姑爷,我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红云笑啦说:大舅,你说对啦,我是有话想说。钱占发笑啦说:红云,你看咱们又不是外人,正景巴北的实在亲戚,没啥耐嘴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好啦。红云,欲言又止的说:大舅,我怕、、、、、、我说出来、、、、、、你老、、、、、、、。钱占发一见红云这个的样子,正颜厉色的说:我这个人,直肠子,就冲你救活我女儿,这份情意,至于,你说对于说错,我都不会怪你的,说吧。红云说:那好,随之,从衣兜里拿出厚厚的一大叠钱说:大舅,这是七千块,其中有四千,是我给艳姣姐姐的工钱,三千是我所表示的心意。但是,这钱我却给我艳姣姐姐。说罢将身一侧,把钱双手送到钱艳姣面前。又说:艳姣姐姐,你收起来吧。就在红云伸手掏钱的那一刹,心眼灵敏的钱艳姣,就预想到,跟前的红云,免不掉,要与自己不争气的老爹,一场的舌战。谁胜谁负,难以预料,从而,她最怕最担心的就是,倘若老爹,吃了败仗,恼羞成怒,翻脸无情,做出非礼举动。那时,自己将怎么收场。她的恩弟弟,恩婊姐又如何走出这个家门。万般无奈的她,仰脸用挚求的眼神,看了看坐在斜对面的亲娘。这位在这个久经争吵打闹的家庭,受过惨洗的老女人,早就看破女儿的心事。心领神会的冲着女儿点了点头。意会的是,有妈那。他胆敢难为这两位小恩人,老娘这一腔子热血就倒给他,和他拼啦。担惊害怕的钱艳姣,到了眼下,也只好凭命由天,羞愧难当的,沉下脸,慢慢的低下了头,二目之中,垂下点点滴滴的眼泪。侧身扎到婊姐怀里,常佳娥伸手边搂着她,边擦着从眼角流下的泪水。时下的钱艳姣,哪儿还有心情,伸手接钱,只是低头抽动着身子,默不做声的颤动嘴唇,凄凄惨惨的流泪。红云见此情景,因于心疼他的艳姣姐姐,眼里滚绕着激情的泪花说:艳姣姐姐,有了这些钱,它,足可以帮你过上好日子,你就接过去吧。话说到这个份上,钱艳姣更是一腔悲怨,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忍耐内心的酸痛,更顾其不上一个女孩的体面与尊严。伸手搂住婊姐的腰身,放起了悲声。坐在斜对面的艳姣娘,见自己身上掉下的,亲生骨肉哭成这个样子。不由地刀绞如肠,老泪纵横,接连不断掐起衣角,抹示着脸上的泪痕。人生在世,哪怕是铁打的心肠,都难以硬着心思强忍这种场面。就这样,干嘎了好久好久,还是常佳娥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替她接过去,放在她贴身的胸口,钱艳姣才伸开一手,把钱搂在胸前,还是不停的哭啼着。常佳娥拿过钱后,红云回身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对钱占发说:大舅,我要说的是,咱家的日子,过的太紧巴啦。我艳姣姐姐,在我那儿,学会了大棚蔬菜技术。之所以我给她这么多钱,是让她搞大棚菜用的,你老人家万万不能,再要过去赌啦。另外,我还奉劝大舅,你也六十来岁啦,请你回过头,看看这么多年,你所走过的路,过的是什么日子。再请你好好看看,现在的我艳姣姐姐,多么好的女儿呀,她,可是你亲生子养的,难道说,你,就是铁打的心肠,就真的不心疼吗。还有,你托人把她,跟那个三十来岁的老光棍往一快说亲,艳姣姐姐才刚刚都不到二十岁呀,一大那么些个,我请问,你是给她找女婿,还是找爹呀。这且不说,就那种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跟他处在一起,那样的日子,我艳姣姐姐能过得下去吗,你这么做,跟往死路上逼她,又有什么两样。大舅,就当你这未过门的外甥女婿,求求你老,此事不许再提。至于你欠他的赌债吗,说到这,他又把手伸进**,拿出一大达一百零。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在钱占发眼前。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在坐的所有各位,全都屏住呼吸,雅雀无声,看着红云,傻呆呆的发愣。稍过一会,由始至终,都在擦泪的,艳姣娘反应过来。一侧身,怒目而视的看着钱占发。恶狠狠的大声说:**的个老犊子,咱家的贫穷,都是你造成的,外甥姑爷已经都给了那么多啦,再要人家钱,**的还是人吗,你的良心叫狗吃啦。这个终朝每日,好意恶劳的老赌徒,这时,先看看年过半百的老伴,愤愤不平的看着自己。看看女儿,不住的啼哭。看看外甥女,昔日可爱的一双杏眼,此时,且是滚滚滑落的淌着泪水,默默无语的,一手紧紧搂着他的亲生女儿,一手擦抹着脸上的珠泪。最后再看红云,一双小手,颤颤巍巍的捧着钱,满面泪痕,用无比亲切的眼光看着他。这老头子,到了这会,才从骨子里,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内心电闪雷鸣般的起了波澜,心想,自从懂事的那天起,一向是我行我素,刨了赌场上的债主之外,从来没把别人放在过眼里。可眼前,这双手托钱的小男孩,哪儿是拿钱给他还债呀。分明是将心比心的,给他上了刻骨名心的一课。仔细一想,这么多年来,自己在赌场上,又何时赢过钱。眼见自个年过半百,须发斑白。已然就要到了风逐残年的岁月,满打满算着,还又能活多少年那。由此看来,那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赌场。自古到今,又有谁人,赢个家财万贯。到头来还不是输的,妻离子散,家败人亡。人生一场,那也算得上是个多事之囚吧。只因自己误入歧途,眼睁睁的,把一年到头,顶酷暑耐严寒挣来,仅有的那点钱,送到那坭牛入海,有去无回的坑人地方。就凭三口之家的优势,日子过的,为啥那么的艰难。再想人家红云,不怨外甥女,铁了心的的跟他,就才刚刚不满二十岁的孩子,不惜劳苦,把日子过的富富腾腾。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人人相比,我落于人下,咋就那么的不争气。再说,女儿只不过在那儿,帮了几十天的忙,又也是为了给她买衣服,出了那么一场横祸。人家又不惜钱财,治好伤情送回来,整整给了七千块呀。就是两三个棒小伙子,外出打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呐。这且不说,为了替我还债,又拿出那么多钱。不过,这钱我是决对不能要的。往后再也不能去赌场,给人当送钱的主子。想到这儿,双眼几眨,两行热泪,流在皱纹堆垒的脸上。起身跪炕,看着红云。连连摇手说:姑爷这钱我不能要,你快装起来。红云忙说:大舅,你不要我的钱,怎么还清赌债。就这几句话,一下子揭疼了这老赌棍心灵上的伤疤。激情之下,他也哭啦说:你姐夫,这钱我真得不能要呀。从现在起,我好好劳动,一年到头,怎么也还上他。就在这时,艳姣娘忽的擦去泪水,对红云说:姑爷,这钱他不能要,你快装回去吧。红云,这才把钱又装回了兜里。老人家又怒发冲冠的,看着钱占发。大声说:你个老不要脸的,这回有人替你还钱啦,还山河好改,本性难移的去赌哇。听了这话,钱占发猛的伸手,拿起酒杯,送到嘴上,一汽下肚。然后,杯子放回桌上,侧脸看着老伴。哭着说:得啦老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咱的女儿。从现在起,我一定金盆洗手,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重新做人。要是再赌,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是**养的。就这一言出口,钱艳姣也激动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说:爸,你说这话可是真的吗。钱占发一见,女儿这么问他。还是大声哭着说:闺女,爹当着你婊姐和红云的面,说话能不算数吗。从现在起,决心再不赌啦,你就放心吧。你婊姐他们小两口,不也是说拿钱让你搞大棚吗。这样的好事打找灯笼,踏破铁鞋都没处去找。咱家可算是遇上大贵人啦,爹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帮你把大棚建起来。需要我干什么,你说句话,你爹我绝不含糊。父女两个,话茬说到这个份上。坐在炕边的艳姣娘,一见外甥女,跟外甥女婿,今天来了。一下子替她解劝好了,这么多年来,她磨破嘴唇,都没说劝得了,那么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她那章这么多年,总是阴云密布的脸。终于云开雾散的笑啦说:艳姣,你爹他既然这么说啦,咱们就相信他一回吧。这可的是你婊姐她们小两口的功劳。我看这样好啦,我再去弄两个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红云赶紧说:舅妈,今天你老够费事的啦,我看就甭做啦。常佳娥说:这些菜就吃不了的啦,舅妈你就别再辛苦啦。时下的钱占发,从来都没见全家,这么开心,今天他也头一回这样高兴,就愉快的擦去泪水。温声说:我说老婆子,佳娥和红云她们俩,不是也说不让你费事吗。那就桌上这些菜,咱们全家,来他个一醉方休把。
老人说完,扭回身拿过酒瓶,自己倒了一杯。就领先端起来,常佳娥忙撒开钱艳姣。而后,在坐的大伙,都端起杯中酒,和他举到了一起。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