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何盘着腿坐在床上一个劲儿地生闷气,气得后来都没睡觉,难得一边生气一边看了一次唯美的日出。
蔡何看见苏寒山起来,就使劲抓住他的双臂,肚子里的苦水像开了匣一样,拦也拦不住,哗哗地往外直流。“你知道吗苏敷!你昨天好像发病了!真是,真是急死我了!”蔡何越说越激动,简直委屈得要哭出来,“你的呼吸暂停了,吓得我差点哭了!”
苏寒山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发病……”蔡何焦躁不安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与之前的兴高采烈截然不同,竟然还带了点哽咽,连话也说不出来,苏寒山心道他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然怎么会一个晚上就变成这幅模样。
“有一个狱警告诉我,说你是个病号儿,还一副很高傲的样子,明明就是瞧不起你!”蔡何说到这里,头上的青筋突了出来,难掩心中的愤怒与不满。
苏寒山轻咳两声:“狱警……吗?”
“是啊,就是那个短头发,大眼睛的男狱警,小爷我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和他都熟了!”蔡何完全没有察觉到苏寒山的异样,依旧保持着自我的状态大倒苦水,“啧,我相信你,你没有病,对吧!”
“嗯,也许吧。”苏寒山听到“短头发,大眼睛的男狱警”的时候,突然有点失落,垂头丧气地问他:“那个……那个你知不知道那个狱警叫什么名字?”
蔡何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不应该把气撒在无辜的当事人苏寒山身上,只好把无名火全数发在了狱警身上:“不知道,好像姓王,应该是某家的公子哥,这小子家庭条件挺好,看他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
苏寒山听到这里,更难受了:“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吗?”
蔡何点了点头,接着说:“只不过,好像这次处的挺久的。哎,不过——”苏寒山愁眉不展的样子让蔡何很不爽,于是蔡何将就话锋一转,把主题点在了苏寒山身上,笑道:“你认识他啊,怎么了,老问他女朋友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感情纠葛入的狱哈。”
苏寒山忍受不了蔡何的耍逗,干脆表现出态度强硬的样子,大吼一声:“才没有!”
蔡何因为这件事又闷了一个上午,甚至连狱警主动和他唠嗑他也没理。
苏寒山住的医院已经没有空位了,他的病很急,如果没有医院治疗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病自然好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等下去无异于等死。
苏寒山原本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青年,他小时候也曾舞刀弄棍,武力值那是杠杠的爆表,在学校也是老师喜爱的三好学生,要说周测月考的话,那完全是小意思。但是自从患病之后,他的人生路标完全变了。
从一个繁华美好的未来转到了另一个荒芜宁静的未来。
苏寒山原来也是一个机灵,聪明的好孩子。长得好看,人也勇敢。至于为什么会得病,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就是因为一次体检,检出来他有点毛病。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么会想到他的眼睛瞪的就像步枪口似的。似乎,似乎他得了病也没有人会怎么样去为他哭天喊地,去为他奔波劳累,去为他操碎了心,甚至,没有人愿意去医院里看他一眼,哪怕就是那么一眼。
苏寒山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坐牢。有人告诉他说,只是医院有了空的病房就把他从牢房里接出来,在监狱里仅仅是呆上一会儿罢了,该吃药的吃药,一切照常进行。除了他的自由活动例外。
蔡何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恶狠狠地啐一口,骂道:“这种鬼天气。”
苏寒山不明所以地望他一眼。
“瞧,那是什么?”蔡何一声惊呼。
苏寒山看到只是窗外的熊孩子调皮地轻摇树干,无数冰条发出“叮当,叮当”,如同扬琴奏鸣的一片响声。外面下着小雨。他还记得早晨,星星零零的露水散发着清凉,一颗颗在沉甸甸的草叶尖上闪烁幽光。
那景色真漂亮,他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了。
“你傻了吗?我叫你看那个呢,外面有啥好看的,干嘛一直盯着外边儿?”蔡何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那里面又有什么好看的呢?”苏寒山反问,“万树梨花,挺漂亮的。”他乖巧地顺着蔡何惊愕的视线,一步一步地挪到铁门跟前。
一只长胡须的猫,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镶嵌在圆圆的脸上。如果在黑夜里,它的那双大眼睛,就跟大功率的照明灯一样闪亮。活泼的模样让蔡何想起了苏敷家那只猫,那几只猫,那几只死去的猫。
“你可真悠闲。”蔡何伸手想去逗它,作恶的手却被苏寒山一把抓住,蔡何疑惑的眼神顺着苏寒山有力的手臂一路上游,与他直视,直到有点凶巴巴地开口,“你,干什么?”
“你不怕被咬吗?”苏寒山有点不屑地斜了一眼那个正在“喵呜喵呜”地叫的小生灵。
“啧,你不看看我是谁?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些鸡毛蒜皮?”蔡何淡笑一声。
“对啊,这牢里怎么会有打扮得干干净净的猫呢?”
苏寒山被蔡何大大方方地晾在了一边,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蔡何幼稚可笑的动作。
说到猫啊,苏寒山真是恨死了。他觉得那些猫会弄脏他家的沙发,长长的毛掉的到处都是,他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一只猫安然无恙地扮演无辜的不知情者,很惬意地窝在沙发上睡大觉,然后,地上随处可见的毛,和沙发的裂痕。
这些还不算什么,就仅仅是因为把洁癖症严重的苏寒山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就够苏寒山恨它一年了,连苏寒山的女朋友,也都是因为一只猫和他掰得四分五裂,后来,还跟了一个开长安福特的小白脸。起初苏寒山还怨气满满,现在回头想一想,其实这很正常啊,他女朋友家开的是宝马,他女朋友后来跟的那个小白脸家里有好几辆拉风的跑车。而苏寒山呢,是一个除了文艺一无所有的穷青年。通俗点说吧,就是大众群体里,那些没有人来爱的屌丝青年。
苏寒山和他女朋友是青梅竹马,但是他自己却摇头否认。苏寒山知道他是从小学三年级才开始记事的。幼儿园的事,只隐隐约约地记得,那个说不出长相的女老师,抢了自己的水果糖。在他开始记事的记忆里,教他的数学老师告诉他,老师是从幼儿园小班开始记事的。
后来,苏寒山的记忆力是时而清楚时而糊涂。但是,他女朋友和他掰了的那一天,他可是刻骨铭心地记着呢。
冷森森的暗影浸到了狭窄的街上。街道成了阴晦的峡谷,苏寒山在街上走,总觉得头顶上压着沉甸甸的东西,穿行在鸟兽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阴影里,身后也像有人追着一样,杂乱的脚步声穷追不舍,震响了一条街,唤出了生命深处的恐惧。
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女朋友瞒着他早就已经名花有主罢了。这听起来很好笑,但是,木讷讷的苏寒山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后来,蔡何听那个傻大个狱警跟他唠了点八卦,他才知道苏寒山这么呆原来也是被感情伤害过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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