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一路的霉运都在开始的时候挥霍完了,后面的这一段距离我与朝九歌两人走的极其顺畅,水路与城镇交错间,江南的湿润气息渐渐明朗起来,停停走走六七日,总算来到了姑苏城。
塞下的姑苏,自是比不上帝都长安城的繁华无上,但幽幽水乡,挥别那奢华的纸醉金迷,人的精神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朗。
这份清新,让我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那场算不上诀别的诀别……
那日之后,长安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了踪迹,有时三更梦醒,我都会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真正存在过。或者说自从上元开始到今天的日日夜夜,都怪诞的不似现实。
“青阳,青阳,想什么呢?”九歌的手在我脸前挥了挥,唤回了我渐远的心思。
我晃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什么,对了,九阿姐!你之前住过的宅子在哪里的?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朝九歌望了望天色,无奈的拍了拍我的头。“丫头,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才是正事!那宅子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我想了想,也是,诚然是自己心急了些,便随着她朝着东街区走去,准备在那里寻一个小客栈。
“丫头,你这也随我出来好些时日了,可是与家里人打过招呼了?”
她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我,想来那日随萧岚出来也纯属一时兴起,似乎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过既然跟着萧岚出来,想他应该也是至少和我哥哥打过招呼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一走十余天,回去到可能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想到这,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干笑了两声,回道:“他们应该是知道的,没事,没事……”
抬头,我沿着街边打量着,看着来往的人群,顿时心生疑惑。
“九阿姐,怎么那么多人都朝着我们的反方向走的?那是去哪里的?”
九歌回头望了望,远处几个隐约的高塔耸立,她瞬间一脸会意。“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寒山寺灵慧方丈讲佛法的日子,好多人都去看热闹的。之前听人说过还会有各种测算的活动很是有趣,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
唐朝大部分人虽是信奉道教,但是佛教在民众心中,也是有着不能磨灭的地位,想着晚上也是百无聊赖,就答应了九歌的建议,两人朝着远方佛塔突兀的方向走去。
一路行去,人群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一股巨大的人流,比肩继踵间,有一种难得的热闹气氛。男女老少虽是都有,但垫脚望去,大部分都还是年轻俏丽的姑娘,估计也都是想要见那灵慧法师一面,看能不能有幸得大师为自己测测姻缘。
人群中,清丽的姑娘巧笑嫣然,诚然令人欢欣。
姑苏的寒山寺,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因名僧寒山而得名,未进大门,就见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残阳斜晖中拉出长长的影,偶有钟声传来,一声一声,像是道尽了千百年的沧桑感慨。百姓陆续地进入,不吵不闹,脸上带着默契的肃穆,别有一番禅意。
幽径悠悠,不远处便是寒山寺的正殿。高约十余米的正殿威仪壮观,单檐歇山顶,飞甍崇脊,据角舒展,透着阵阵慈悲豁达之味。殿内,数十僧人在佛像下清颂金刚经,木鱼声声,荡涤着每一个朝拜者虔诚的心。
正中央,一个老僧静静站在佛下,白眉长须,手中的佛珠一颗颗拨过,皱纹满布的老眼,不见浑浊,满目世态百味淘洗下的清明洁净。
那么一个遗世独立的身影,仿佛在世的佛祖,普渡众生……
我与九歌进入的瞬间,他朝着我们的方向微微顿首示意。
身边的九歌毫不客气的挥了挥手,朝着那位大师急步走了过去。
“灵慧方丈,久违了!”她笑的恭敬,朝着老僧拜了拜。
“朝施主久违。”灵慧方丈说道。
方丈声音刚落,这边九歌已将我拉至身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友人,名苏青阳。青阳,这是灵慧方丈。”
我点了点头,朝着灵慧方丈像着九歌的模样恭敬地躬了躬身子。
他见我,似是有些意外,面上倒是依旧和善。“苏施主。”
“不知朝施主这次来姑苏所为何事?”
“替我朋友来着找些之前落下的东西,没什么急事!想起今天正是方丈讲佛的日子,这便来看看。”
朝九歌说的轻松,如同在和老朋友聊天。只是这一旁的方丈似乎大部分心思不在她身上,脸上的和善不变,可那一双眼却是紧紧盯着我,几分悲哀、几分惊奇。
我不记得之前可是见过这位老僧,那种眼神让我不禁好奇,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料他先开了口。
“不知这位苏施主可是第一次到这姑苏来?”
“正如方丈所言。”
灵慧方丈白花花的眉头皱了皱,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良久,他开口道:“老衲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丈但说无妨。”
“老衲看施主的面相一生是坎坷多磨,兄亲反目的命。此等境遇老衲从未见过,即是朝施主的友人,老衲斗胆奉劝一句施主还是勿要再接触红尘之事,否则,磨难的是自己,也害了他人……”
这一段说辞,令我愣了神!
“大师的意思是……我应皈依佛门?”
“不事红尘,这只是其中一法。老衲言尽于此,其余,还请施主自行揣摩罢……”
说罢,灵慧方丈一个转身,离开了。
曲曲幽径,老僧一路徐徐而行,人至后殿的一个钟楼,推开沉重的木门,进去。
室内豆大的烛光昏暗,古老陈旧的铜钟旁,一个料峭的人影孑孑而立。
洁白的衣袂在暗夜下渡上一层幽暗的色彩,淡淡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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