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第二日对颜大娘等人提出要将若曦带回秦国之事。众人虽不情愿，但碍着李斯是若曦的亲人，也只能允了。
因李斯公务关系，还要在蓟城盘桓几日，若曦也有了机会去田光处告别。
“已经确定了吗？”田光问道。
“是。”若曦低头答道。
冬日里，园中凋零，只那青松还依旧青绿，挺拔俊俏。
田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夏日初见若曦以来，几番赏花相处，对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早已生出长辈对晚辈的怜惜之情。此次赴秦，去那个虎视四方的国度，田光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些不安，是对若曦？还是对今后两国关系？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我若走了，就不能再与田老先生一起品酒赏花了。也不能看高渐离击筑、田老先生舞剑了。”若曦低低地说着，眼睛不知道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气。
说离开又谈何容易？
*
十一月的蓟城严寒逼人，北风夹卷着来自更北方的寒流将整个蓟城吹得滴水成冰。
在这样的天气里，高渐离的心也如同天气冰凉，他不知道自己与若曦何时才能再见面。
“若曦。”
“嗯，”若曦回头，问道，“什么事，高大哥？”
“我为你再击一次筑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若曦低头应道。终，他还是没有说。
伤感的筑声响起，李斯与若曦的车队也渐渐驶离了蓟城，在高渐离的眼中慢慢远去……
若曦蜷缩在马车当中，心里为与这群朋友的分离感伤。
自己究竟还是对高渐离存了几分的情？若曦也有些困惑了。初时相见，那个飘逸的男子，再见时那个浅笑的男子，还有，还有那个忧郁的、悲伤的、开怀的……曾几何时，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已经潜进了自己的心扉。自己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吧。只是，这喜欢还尚未到那爱的地步。也许，再长相处下去，这种喜欢真会变成爱，却终究还是没有。今后还会再见吗？若曦心有些痛。
轻轻地撩开帘子，若曦看着远去的蓟城。何时又会再见呢？
远处的山峦覆盖着前几天刚刚存下的白雪，点点黑色应是裸露的山岩。山鹰盘旋在高山之巅。阳光下这一切都发出刺眼的光芒。
“若曦，不要伤感了。”李斯明白此时若曦所想，劝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这一生总会面临大大小小的离别。”
若曦放下手中的帘子，慢慢地回过头说道：“是啊。当初我们不就是与家人离别才来到的这里吗？”
李斯沉默了。
半晌，说：“到现在我有时候都还不相信这事情是真的。有时候常想，也许一觉醒来我还睡在我那张松软的床上。”
若曦点头道：“我也一样。就感觉这一切像一场梦，太不真实。”
“可它偏偏就是现实。”李斯苦笑道。“我真的很怀念马桶和电脑，还有一切让我感到舒适的现代化工具，现在我算是知道在现代生活作一个平常人的幸福了。”
若曦不禁笑出了声。
“你说，我回到秦国是正确的吗？”即便知道有了李斯的保护，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是。”李斯郑重地答道。
车外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无声轻盈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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