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娘瞪了一眼杨铧,再没好气地呛言道:“土地买来作何用,你去经营吗?天远地远的,那原始森林你还没钻够?”
“袁州哪里人烟稀少,又属于龙兴路管辖,踏浪军在哪里建立军户,几乎不可能。”夏荣跟着否定。
杨铧看了一眼沉吟不定的爷爷,想了想问道:“爷爷,今年是啥年号,谁在当皇帝?”
夏荣,杨二娘莫名其妙地对望一眼。夏铭则是一副老神在在姿态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后抹了一把胡须说道:“今年是至元五年,至于皇帝吗,就是……”
“忽必烈?”杨铧接嘴道。在他学得较烂的历史记忆中,只记得至元年号的忽必烈大帝。
“屁!”夏铭老爷子冒出粗口,大声说道:“是乌哈笃皇帝!”
“乌哈笃?难道历史变了吗?”杨铧闻不可察地嘟嚷道。
“嘿嘿!说起这乌哈笃皇帝也忒没本事了,居然取了跟忽必烈大帝在位时的年号一样,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夏铭老爷子自顾自的戏谑着说道。
“啊!我明白了!”
“明白格甚,说说!”
父母和爷爷看着杨铧齐声追问,让他额上冷汗直冒。暗忖:“好像中学历史老师嘲笑过顺帝有个至元年号,现在是至元五年,难道现在是顺帝当政?至正十年红巾军起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会改为年号?乱了!乱了!早知道我要穿越重生到元末,为啥不闹闹记住这段历史呢?他奶奶的,不管怎么说,元末农民大起义是必然要到来的!这些我能说吗?说了不把我当神棍才怪,何况自己这具身体还有前科。”
沉吟片刻,他忽然想到父亲大人讲述的朝廷军户体制败坏,爷爷闲谈的朝廷官吏盘剥丑闻以及朝廷寅吃卯粮、大肆礼佛的现状,便由此结合后世所学的那点儿浅薄历史知识推测道:“爷爷、父亲大人,而今朝廷公开卖官鬻爵,贿赂公行。官吏敛括的花样更是无奇不有。这种腐败已达到极至的现象朝廷却不闻不问。丞相伯颜等人在前两年还提出了要杀绝汉人张、王、刘、李、赵五姓的主张,重申汉人不得执兵器,不得执寸铁,并且下今北人殴打南人不许还报等。这些禁令的实施,无一不在激发汉儿们的反抗火焰。嘿嘿,要是朝廷不把伯颜丞相拿下,恐怕没几年安宁了。即使伯颜倒台,咱们汉人也能忍,可这些倒行逆施的暴政,华儿斗胆猜测最多十年,十年后天下汉儿必将奋起反抗。有道是: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夏荣想了想说道:“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能够号令所有山贼的英雄出现,只有打着白莲教合法外衣的明教在兴风作良,成不了气候。”
老太爷捋着胡须沉吟道:“这朝廷三令五申不准汉儿持有兵器,连菜刀也是几家合用,除了蒙古人自乱,又有军队参与才有可能造成天下大乱。看形势,朝廷一二十年的气运还是有的。”
夏荣露出忧虑之色:“嗯,蒙古贵族和喇嘛僧的跋扈,官吏的贪污,地主豪强的专横与日俱增。加上又接连出现严重的天灾,朝廷虽令赈济,可贪腐盛行,能赈济多少也只有天知道了。如天要灭元,再降天灾,人人为了求生,都会变得悍不畏死啊。”
受夏荣的启发,夏铭也深思着对当今的时局说出看法:“看来这大元朝已经走上了崩溃之路了!官吏伸手捞钱,名录多多。所属始参曰拜见钱,无事白要曰撒花钱,逢节曰追节钱,生辰曰生日钱,管事而索曰常例钱,送迎曰人情钱,勾追曰赍发钱,论诉曰公事钱。甚至连肃政廉访官吏也是所至州县,也是各带库子检钞称银,殆同市道。朝廷纲纪不存,黎民生死两难,如此想来,这朝廷恐怕真难撑十年了!”
今年是至元五年,伯颜丞相呆在岗位上的日子似乎不久了,如果他不下台,看这趋势,这元朝似乎撑不了多久。不过,元朝一代,南方是统治最薄弱的地域,加上袁州处在群山峻岭之中,或许能够逃避即将来临的战火。杨铧想到这,他便抛出自己的计划:“自古有‘逐鹿中原’之说。这大元朝即将失其鹿,一旦乱起,中原地带还后安宁之地么?汉末、晋末、隋末、唐末,哪一个朝代更迭的大战不是发生在中原地区呢?有这么一个金矿被父亲寻得,那是天佑我们家。既然息县产业让族长家流口水,不如转卖给他去圈哪里人烟稀少的土地,广招流民安置会怎样?这样既减少族长家的打压,又为乱世来临之际让我们家在南方奠定根基,何乐而不为?”
夏荣道:“哪里刚刚平息反贼,土地荒芜不少,这个机会倒是难得。嗯!华儿,你不会是想到那里落户吧?不行不行!烟瘴之地,苗人的天下……”
老太爷拍了一下桌子决断道:“有什么不行的!老夫总算想明白了,他族长老大谋夺华儿名下的产业,不就是为乱世聚兵做准备么。苗地又如何?一旦乱起,我们夏家树大招风,要么从贼,要么剿贼,不管何去何从,族人难存二三,得利益的永远是族长家!”
“这是为啥?”杨铧愕然问道。
“还不是老祖宗投降之际,把手下忠勇的大将分散到大别山脉隐藏起来当山贼,这股力量一直被族长掌握的。难道你没看见族里的族卫全是悍勇之辈吗?就这么定了,这老宅,就留下比老夫还要纨绔的老二来守祖业,你是长子,就带着老三他们到袁州,不分滴庶,另立祠堂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夏铭在回答杨铧时,似乎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夏荣担忧着说:“这事儿是不是闹得过大反而无法守密?”
老太爷点头认同:“嗯!过分了反让人起疑。如果华儿长大了倒是行得通。华儿,你是怎么打算的?哎!我活了五十多岁,反不及你这小娃稳沉。难道你真是元始天尊转世?”
杨二娘见老太爷狐疑的可笑神态,转忧为喜,露颜一笑:“咯咯咯!那是华儿逗琴儿、戬儿他们玩儿的,怎么能当真!”
老太爷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我这不是觉得他这一段时间表现得太神奇了,不得不生出一些想法。”
杨二娘看了看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夏荣,满带醋味地挑唆道:“虽然族长逼迫他姓杨,摆脱了野小子的身份,但还是你的孙子哦!”
老太爷哪有不知杨二娘内心的疙瘩,遂捋着胡须看着夏荣转移话题:“长子,你对那金矿的开采是如何盘算的?”
杨二娘脸色一僵。
夏荣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原来打算明儿就到庐州府禀报宣让王,说袁州山里还有很多“佛子贼军”藏匿其间,我们已经在那里坚持了一年,但还没有肃清反贼,劝说他上书朝廷要在袁州设置一个清剿据点,长期清剿反贼才能预防再次作乱。再以我水军进退自如为由自告奋勇地担任这剿匪重任,以就地修补兵器为名向他多要一些工匠去采金、炼金,能获多少是多少,没做长远打算。现在吗,就看大人如何安排了。”
“父亲大人,金矿的保密事务做得怎样?”杨铧见爷爷和父亲冷静下来,遂忍不住插言相询。
“现在这些当官的也好,当兵的也罢,他们都不愿去钻那些满是瘴气的老林子。我定下按级别分金的规矩,那一百人都没意见,这应该能够守住秘密。”
“父亲大人,你这么安排这秘密恐怕很快就会被驻守在哪里的火你赤觉察。”
“为啥?”这下轮到夏铭的不解了。
杨铧反问道:“那些兵士得到横财后会怎样?”
夏铭、夏荣都陷入沉思。过了很久,夏荣才惊异地看着杨铧道:“嗯!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那你觉得该如何保密?”
杨铧看了父亲夏荣一眼,沉疑不定,难以张口。
夏铭见杨铧似乎胸有乾坤,便催促道:“不要认为顶撞了父亲大人,爷爷给你撑腰!”
杨铧得到爷爷的保证,想了想便也不卖关子直问道:“朝廷有没有对平息叛乱的袁州发出文告,恢复民生旨意?”
“目前还没有。不过,那里的绝大多数男丁已经被讨伐军砍了头颅,上报朝廷立功去了,没被杀的要么是早先离开,要么是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倒是不少稍有姿色年轻女性、匠户成为驱口。嘿嘿,那里至今几乎已经是女儿国了。沿袁水河两岸十到二十里之熟田熟地,全成了蒙古人的草场。”夏荣简要描述了袁州现况。
“畜牲!好残忍!”杨铧怒声指责,刹那之间陷入沉默之中——自已一心想躲避战乱,当纨绔子,是前世自己过得太严谨、太清苦、却又早夭的原因呢,还是“死鬼夏华”血脉中的根生地固?或许是受这一世爷爷讲述的他那些辉煌的纨绔生活所影响吧!反正自己很是喜欢这个古代。可以听到那些无辜的贫民遭到屠杀,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过,甚至生出要起来造反的心思,这是为啥呢?细细想来,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了,这可是只有王权没有人权的古代!难怪古人有点实力就称王称霸,看来得抽空好好为自己的前途谋划一番……
杨二娘见杨铧沉着脸不说话,便担忧着问道:“华儿,你这是怎么啦,怎地突然哑巴了?”
老太爷见杨铧情绪不对,似乎猜测到杨铧的心思便出言解说:“从至元三年伯颜丞相请杀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帝不从,但他杀心不减,这叛军之地正撞上这个刀刃之上,那有不被屠杀的?‘大兵过处,寸草不生’,你还小没见过,等你长大一点儿就明白了。”
杨铧默然。突然问道:“父亲大人能不能驻守袁州?”袁州百姓被官军屠杀的事情对于杨铧来说,就像是历史书上的事件一样,此时,他只会感到一丝难过,却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放弃自己的想法。
夏荣先是一愣,忽然恍然大悟:“袁州算是一个在距离江西省治较偏远的地区,凭为父现在的官职,担任袁州路的宣慰司长官是行的。只不过,要钱财开道。”
“嗯,那就好!现在军户制度已经败坏,利用朝廷又急于恢复一些军户制的政策,我们是否利用这个政策,趁机拿下袁州路宣慰司长官的职位,到时候,置业,安民,一切都好说了。”杨铧突然迸射出一股不是他这个年龄所具有的气势。
“妙!”夏铭一拍双腿,大声夸赞:“如果是富庶之地,长子去当这长官可能有些难度,但袁州吗……嗯,而今是伯颜丞相把持朝政,火你赤却是伯颜丞相的心腹,宣让王很得当今圣上器重,可又与伯颜丞相不对路。如果由宣让王出面承担袁州这个烂摊子,伯颜丞相绝对乐意。就这么办,赌了!”
夏荣似乎不愿抛下他的踏浪军,便望着夏铭提议道:“与其花钱让儿去谋袁州宣慰使,不如让老三去担当,不就是多花点儿钱么,儿这次回来,带有万两黄金……”
夏铭跳起身来,惊讶道:“等等,你说甚?万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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