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斜。
乌江镇一间茶馆里,杨铧带着形影不离的阿虎、阿龙,享受着纨绔待遇。他们嘴里悠闲地磕着瓜子儿,耳里听着《岳帅蒙冤记》评书。
“啪!”说书先生正说到高~潮部分,手中“响板”一拍,唾沫星子直是乱飞:“那大王听了,又把谢昆看了看,果然胡须有好些白了,便道:‘谢昆,你倒是个老实人,我不抢你的粮草。你可将营头扎住,速速差人去报你元帅知道,说我九宫山铁面董先大王阻住粮草,必要岳飞亲来会战。快快去报,俺们候你回音。如迟了,休怪我来欺你。’谢昆诺诺连声而退。大王领众喽罗回归本寨……”
“阿兄!你说等束发之礼结束后就去闯荡江湖,是真的吗?”阿虎猛地伸手在柳条篮里抓了把瓜子,跃跃欲试地轻声问道。
“阿虎!阿兄说的是先造一艘大海船,出海去抢倭寇的银子呢?”阿龙瞥了一眼阿虎,很认真地纠正道。
“造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们先去到大别山,学岳爷爷一样收复了那些绿林好汉,再出海不就得了嘛?”阿虎嘚瑟地出谋划策。
“嘁!阿虎,你的枪法练得咋样了?能打得过那些绿林好汉吗?”阿龙极为不屑地反击。
“反正你不是我的对手!”阿虎极不服气地犟嘴。
“那可不一定。你学的是八极枪,我学的可是杨家枪!”阿龙也毫不示弱。
“哼!不就是岁数小点儿能够修炼《无极内功》么,我修炼的八级功也不弱。”阿虎酸不溜秋地瘪着嘴,很是吃味儿。
“好了好了!你两个小鬼头儿,是不是皮痒痒了!”杨铧瞪了阿虎和阿龙一眼,扮作凶神恶煞的鬼脸威胁。
这个茶馆,成了杨铧从南来北往的行人中,探听天下局势的地方。
去年是至正元年,汴梁发生了大地震;传言彰德有赤风自西北起,忽变为黑,昼晦如夜。扬州路崇明、通、泰等州,海潮涌溢,溺死一千六百馀人,朝廷赈钞的一万一千馀锭,百分之七十落入蒙人贵族的腰包。山东大饥,燕南抗旱,饥民反抗多达三百余起等等消息,都是听书之余,从茶馆里听来的。
前几天,忽然听说泰兴县内,千万年从未断流的长江水一夜之间忽然枯竭见底,次日沿岸居民纷纷下江拾取遗物,突然江潮骤然而至,淹死了很多人。
这事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他听闻到这些消息时,又对这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大元朝产生了怀疑。
这时,一个身穿非常非常蓝的长衫,式样非常非常简的青年,进到茶馆里。
这个人很高,很匀称,脸上的很黑,如是黑土地里翻起来的泥土,还带有一种浓郁的泥土气息。这人的鼻梁很高,很冷凌,眼睛里似乎有一缕蓝色闪过。肃然的神态与浮云般的气质合在一起,居然很搭配。就像风干了的泥土上飘着灵动的白云似的,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出那种矛盾之中的和谐美感。
武林高手!杨铧内心即生感应。
他见那汉子要了一杯茶后,单独要了一个桌子便静静地坐在哪里,如是一座山,一座梦幻般的蓝色高山,听着说书先生黄老吉那口吐莲花般的《岳帅蒙冤记》。
没过一会儿,一个独臂人无声地落座在陪客位置上。黄土高原般的脸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看起来就像是刚与美人儿洞房花烛了一样。
只有一点非常非常奇怪。
那独臂人悄声耳语一番后,蓝衫青年朝着杨铧看了过来。
杨铧忽然间看到了他那眉眼间,露出一股彷徨之色。仿佛是一个无助的女孩儿遇到了恶人似的。
“我不会就是那个恶人吧!”杨铧心里腹诽道。
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认得这个人,可是,他却嗅到了一种与他那些舅爷一个样儿的熟悉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只有他才能知道。
这个人是谁?
“我敢向上天发誓,真的没见过这个人。可为啥有种熟悉的味道呢?难道是杨家人?”杨铧陷入迷惑之中。
那蓝衫青年狐疑着起身,向杨铧这边走了过来。
“你就是杨家堡的那个杨铧?”蓝衫人似乎很久没说话,声中略带沙哑。
杨铧迷糊地点点头。
阿虎、阿龙像两只刺猬一般,陡地炸毛而起,怒视着蓝衫人。
蓝衫人笑了,然后用一种非常文雅而又非常奇特的方式摸了摸他的高鼻子。
这个动作让杨铧忽然想起了古龙笔下的楚留香。喜欢摸鼻子的盗帅楚留香,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难道这是进入了古龙的武侠世界?小鱼儿呢,花无缺呢……
“你姥爷在家吗?”蓝衫人那很磁性的声音,把杨铧从迷幻中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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