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郜坐在温暖的室内,给自己和桄居添了一壶茶。
“结果是你带来的人把她带走了呢。”他暗嘲道。
桄居揭开茶盖,微抿一口,没有说话。
他来焱城时,并没有马上知会婴郜,而是先和城里的探子联络。而陆远白,一个人在城里转了一个月。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也开始有了弯弯绕绕的心思。
动静到底惊醒了宅子里的人,大小妖族都出来看热闹。枢麟和纱迦最先辨明形势,跟着陆远白追上来。
阿水骑在一个傀儡的身上,追在最前面,小脸扭曲,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傅久久看不清,却对它的气息再熟悉不过。那是阿水缠着她做的透骨钉。他说他的娃娃老是破掉,需要用钉子钉上。她给了他三支。
“远哥哥,左!”傅久久边吼边指着左方。
陆远白照着她的指示转向,透明的长钉堪堪错过他吹乱的发丝,被风雪掩埋的破空声细不可闻。
“咻——”,又是空气摩擦的声音,从左方直面而来,陆远白背着傅久久,避开已是来不及。
傅久久手臂一挥,长钉扎进肉里,钉在骨头上。傅久久哼都没哼一声,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痛苦溢出声来。
娘的!就当回收了!
怒气从背着自己的人身上散开,陆远白倏然停下脚步,眼神不再迷蒙,黑墨晕染的眸子沉如水,泛着冷厉,直视着追赶而至的阿水。
傅久久伤的是右手,他右手牢牢固住她。左手松开,在背后握住,一点一点地往上拔,好似那里背着一把剑!
最后一瞬,他猛然一划,四周的傀儡尽数化作齑粉,和飞扬的雪混在一起,不知吹向何方。
阿水捂着脖子,瞳孔睁得极大,恐惧地瞪着他。陆远白静静睇着他,像在看一具尸体。血水倏然从脖子里喷出,染红一地的雪。阿水直挺挺地倒下去,渐渐僵硬。
枢麟和纱迦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两人远远就看见阿水血溅当场,都是一惊。阿水是年纪最小的暗杀者,枢麟要压制他也需百招,而他在陆远白面前,死得那么容易。
其他看热闹的妖族也聚了上来。傅久久手上的钉子钉得越来越牢固,再过了一会儿,就会完全和骨头融在一起。
“别打了,走……”她声如蚊讷,自己都听不清楚,但陆远白听见了。
陆远白猝然狂奔,其他妖族被他当时的狂暴震慑,怔了一瞬,才追上去。
“久久。”少年低沉和缓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他用了仙灵传声,“你带着我走吧。”
“好……”傅久久微弱应道,声音再小也无所谓,她知道陆远白听得见。
过了会儿,“左。”
陆远白右转。
“……”
看来她得反着叫。
“右。”
陆远白左转。
“右。”
陆远白左转。
“右。”
陆远白右转。
“……”
“远哥哥……你直接往前跑吧……”
所幸离城门不远了。
天色微亮,木灵修自觉走到大宅门口,桄居还没来,只有婴郜,枢麟和纱迦站在那儿。枢麟和纱迦看上去有些疲惫,婴郜却面色如常。若是久久被捉,婴郜就不会站在这儿了。想到这里,木灵修安下心来。
“你的项链……”婴郜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傅久久给你的吗?”
傅久久和他相交,又刚刚跑路,而他知情不报,纯良少年木灵修有些不自在地应道,“嗯。”
“缥缈海海石的一种,看这个成色,算是珍贵的了。”
木灵修有些讶异,没想到久久穷归穷,抠归抠,最后还是给他留了好东西。
“你修炼的时候戴着它,可事半功倍。”婴郜笑道,“你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谢谢。”木灵修说得真心实意。
桄居终于姗姗来迟。婴郜唤了一声,纱迦上前,“我会让纱迦随侍到地渊,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使唤。”
“嗯。”桄居简短地应了一声,看也不看木灵修,笔直地朝前走去。
木灵修在最后再次对他感激一笑,不管他的本意为何,纱迦的存在确实能让他和桄居相处得自在些。
送走桄居和木灵修,婴郜回了书房。
书桌有些狼藉,他最珍爱的紫玉狼毫四分八叉,桌上放着一封信,笔者的书法让人不忍直视,但上面大喇喇写着的“见画卷”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了靠山,就有了底气,傅久久还是承认她看见了他的画。
他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堆中取出画卷,一柄匕首从里面滑落,削去书桌的一角。
婴郜摸着平整的切面,赞道,“好匕首。”比起她批量生产的剑,堪称云泥之别。
这把匕首做的匆忙,外形不够精致,但胜在保有了最原始的特点——锋利。
婴郜品着这把匕首,突然摸到刀柄底部有所不平。他反过来细看,上用正楷刻着两个字——蚩离,和纸上墨迹深浅不一的字迹相比,又是云泥之别。
他小心将蚩离收好,嘴上扬着笑容,轻声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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