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记得我么?”
“会的。”傅久久摸着那团白雾,飘乎乎的,摸不着,但她的话语坚定。
“苍穹!”傅久久叫住他,“如果你和瑞和姐姐有了孩子,你准备起个什么名字?”
“呵!孩子?”这句话明显令他欢喜,“这是阿和让你探话?我早已想好了,无论男孩女孩,都叫千年。”
“……为什么叫千年?”毛毛问。
苍穹又陷入沉沉的回忆,好久好久才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在青和山上看了她一千年了啊……”
青和山在南台岛的中心,以青后瑞和之名命之。那是年少的苍穹的冒险之地,直到他看到那个飘逸灵动的绝美少女……
他恍惚地笑笑,山洞又开始摇晃,苍穹大笑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苍老,越来越浑厚。山壁上的沟壑也越来越嶙峋,像老人的皱纹。对面的山壁裂开了,里面泻出白色的光芒。白光渐渐淡了,露出一个白白细细的胳膊。
“毛毛!毛毛!不对不对,千年!你看!那是不是你!”
埋着身体的山壁全部坍落了,一个素衣缠身的小童蜷曲在山壁里。
难怪找不到,原来在这里!
千年愣愣地看着那个身体,“原来……我长这样……”
傅久久也皱眉,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像——
阿远……
那具身体的睫毛颤动了下,慢慢的,他伸直胳膊,从山壁里走出来,身子比寻常的少年人要高,侧头一瞄,万千风情皆在回眸一望间。
傅久久的心猛然砰动。
娘的,太像阿远了!
还比阿远会**!
苍穹几乎陷入癫狂,然而他只是闹腾了一会儿,就没声了。
千年摆弄着新得到的身体,眉目间是傲视万物的淡然。他的区别更加明显了,这是妖族的千年。
傅久久突然觉得选择妖族是个不错的决定。妖族更能接纳他,妖族的千年更能适应这个世界。
“小姨……”他抬头笑看傅久久,然而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僵住,身子开始缩水,一身素衣慢慢软在身上,骨架已不足以支撑这件衣裳。
“小姨……”他郁闷地看着肉呼呼的自己,愤愤地扯自己的衣服。
“哈!你说什么?”傅久久憋着笑,忍不住去捏他的脸。
好可爱!好像小时候的阿远!
他们打闹了会儿,“九川。”苍穹出声,这次却很正常,“你带他走吧。”
千年和傅久久俱是一愣。
“阿和,已经走了吧?”他的语气很平和,全然没有刚才的激动。
傅久久沉重地点点头。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傅久久老实地摇头。
“这里是片湖,听说叫祭魂湖。”
祭魂湖!傅久久浑身一哆嗦,她竟然故地重游!祭魂湖下埋着的竟然是苍穹!
“你的诅咒……呵!别防得这么紧,你看看,还在不在。”
傅久久这才发觉,诅咒已经超过五天没有发作了。
诅咒,没了?就这么轻易的?
“是你解除了诅咒?”
“有人替你交付了条件,我只是受人之托。”
阿远!是阿远!
“阿远在哪里?”
“我答应过他的,不告诉你。”
“……”
“你若是知道他不想让你担心,就装作不担心的样子,总比两个人都难受的好。”
“……你提出了什么条件?”
“我只是想念阿和了……我快死了,九川,我早该死了。是他对不对?”苍穹的眼珠子对着千年,“他是我唯一的牵挂,好好照顾他,我知道我不说你也会这么做,但这是我应该说的话。”
千年静静地凝望着他。他们彼此近在眼前,却经由傅久久对话。这是他们父子的默契,也是他们的不坦率和相互的关爱。
“他希望你回岛上,他在那里等你。”
傅久久低着头,随后问千年,“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南台岛,是你娘亲的家,也是你的家。”
千年最后看了苍穹一眼,“我还能回来看你吗?”
苍穹没有理他。
他们都知道,下次回来,苍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或者说,在知道瑞和死的那一刻,他就不在了。
这个时代,也早已不是他的时代。妖族有新的领袖,不再需要他了。
傅久久带着千年走了。苍穹转动着僵硬的眼珠,朝山洞里说道,“你的神翼断了,根本不能赶在她前面回去。”
陆远白躺在稻草上,枯黄的草染了一地的血,大片大片的血花在他身下晕开,妖艳诡异。他的双眸依旧清澈,迷迷糊糊地看着山洞顶,数着从顶上掉下来的水滴,从一开始。
他的背后一侧压着什么东西,金黄的,是断掉的羽翼,伤口早已愈合。另一侧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苍穹提出了条件,他做到了。
有瑞和气息的神翼,被他自己生生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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