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天气凉爽起来,王夫人并南宫公主往宣室殿去了。
“母亲,不要告诉彘儿这件事,不是彘儿对不起我,没有谁对不起我,彘儿他还小,我不希望在他心里留下阴霾。他的心很大,您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变得很好。”刘羽垂下眼睑对母亲说话。
王夫人明白女儿的心思,惆怅道:“彘儿早晚会知道啊……”
刘羽轻轻摇首一笑:“我知道,那样正好,只是他从哪里知道有很大分别,同样的事情由不同人说出来成的后果不一样的,若连亲人都指责他,那他怎么办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此时刘羽的心却比任何人都明朗。
宣室殿里春陀禀报说王夫人南宫公主求见。
皇帝坐在锦席上宣见,手抬一杯冰水喝了一口细细打量着这对正在参拜的母女,说道:“坐下吧。”
王夫人母女谢恩坐于下首,南宫公主坐在母亲侧后方,始终不抬眼睑。
皇帝问道:“最近事多,许久不见你们了,孩子们都好吧?”
王夫人侧身伏礼道:“都好,谢陛下惦念,国事虽重陛下也应注意龙体才好。”
皇帝神色些微温和,说道:“都好就好,彘儿那孩子聪明,你多上些心教导他。对了,你带南宫来宣室殿是为了何事?”
王夫人压压心头的颤抖,道:“陛下,您日夜为国事操劳,臣妾只恨生是女流之辈,不能为陛下分忧,能做的也只是养育好儿女。陛下,南宫她有话对您说。”
南宫公主起身跪在殿上一拜说道:“父皇,女儿愿往匈奴和亲。”
话一说出来王夫人还是抖了一下,皇帝也是一惊凝神看向她:“你自请,却是为何?别人都不愿意去的?”
“父皇,女儿是大汉、是父皇养育的公主,吃大汉的粮食长大,如今父皇有忧大汉有难,就该是女儿报答的时候了,一个公主的信仰就该是保护子民。”刘羽挺直背脊跪着,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的说道。
皇帝震惊于刘越的一番话:“羽儿,”他面色严肃的扶起女儿,问道:“匈奴啊,你不怕吗?”
刘羽抿着唇无声的低头一笑,说道:“为了父皇的江山,为了大汉的百姓,女儿不怕,也不能怕。”
皇帝看到她眼里的倔强与勇气,刹时感觉心胸激荡,高声道:“朕的好女儿。”
刘羽一蹙眉道:“可是父皇,女儿想求您一件事,能不能先不要把事情公布出去,我不想叫弟弟知道了,只怕他的倔脾气犯起浑来要出事。”
皇帝微微摇头道:“好。”
这一件事就这么定了,相关事宜正式展开,很快与匈奴敲定了日子,次年一月两国和亲。还有半年时间,刘启觉得对女儿心里有愧,于是决定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尽一下做父亲的责任与义务,对待南宫公主疼爱有加,赏赐不断,还常常把她叫到宣室殿说话,亲自教导,往漪澜殿去的次数也多了。于是他越发现女儿的聪明与别具一格的心气,这个女儿让他感到骄傲。他也越来越感觉到王夫人的温柔体贴,感动她教出这样的好女儿。
刘媛同刘彘更开心了,进进出出都是脚步欢快。与刘媛只每天傻乎乎开心不同的是,刘彘还私下里悄悄问刘羽为什么父皇近来对漪澜殿这么好,刘羽告诫他勿要妄测圣意,叫他不可得意忘形,又说:难道父皇对我们好了你还不高兴了?刘彘才扁扁嘴不问了。
可是没几天他就知晓了。那也已经是七月初了。
“琴有四美,一曰良质,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曰正心。是故良质而遇善斫,善斫既成而得妙指,妙指既调而资于正,后为天下之善琴也。弹虽在指而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刘彘故作老成摇头晃脑说着,可当他讲完抚过琴要起手弹时朝阿娇看了一眼,却发现阿娇满不在乎的自把玩着手里的树叶神游,他气的叫道:“阿娇……”
“啊,哈哈,我在听,你讲完啦,那快弹吧,叫我先听一听琴曲啊哈哈。”阿娇反应过来笑得满脸心虚。
刘彘无奈:“你不懂这些理,怎么能弹得好琴。”
阿娇不屑一顾道:“你打哪听来的这些唧唧歪歪的大道理,我都要瞌睡了。”
刘彘气的涨红了脸:“你不懂还要说歹话,这些都是石渠阁藏书上写的,还有太傅讲的。”
太子太傅是窦婴,他喜好儒学,认为琴理寓于经理,虽尊上讲课以黄老为主,但平时也给学生说一些儒家的哲话,每当讲起这些刘彘就很是喜欢,听得非常认真。
阿娇虽不以为然但还是点点头,问道:“彘儿,你都去石渠阁借书了?”
石渠阁是皇室的藏书馆,收藏有许多天下巨著,藏书多样丰富,但并不是任一人都能进的,更别提借了,刘彘此时正是借了刘越的光,刘羽求皇帝允许刘彘进石渠阁看书,刘彘本也聪明,皇帝很爽快就答应了,可刘彘却尚不自知是因了二姐的缘故。
刘彘看她态度还行,气哼哼的道:“不是借书,是看书,石渠阁的书你以为是谁都能那么容易借出来啊。”
阿娇见刘彘还生气,哄他道:“好彘儿,原来你这么厉害,成绩这么好都能进石渠阁看书了。”
刘彘扯着嘴角鼻子里一哼道:“我好好教,你好好学便罢。”
阿娇见他嘴一张怕他又开始长篇大论,急忙堵道:“啊彘儿,你快先弹一遍吧,我好跟着学。”
刘彘当然看出来她的心思,把琴往怀里一抱道:“你就这样态度怎么学的好!”
阿娇不以为然:“你又还没教怎知我学不好,再说了,你那些道理我听着就烦,不能说点人能听得懂得啊,我还不信你从书上看来就能懂了,你说那是什么意思啊?”
刘彘说一句阿娇就回了一堆,又听她质疑自己,想起自己确实不怎么懂,可他认为读着想着总就能懂的,不读永远不能懂,却一时噎住涨红了脸,抱了琴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你从来都歪理一筐,我不教了。”
“哎哎,彘儿,彘儿你怎么生气了,你说过不会嫌我笨的,我就是听不懂啊……”阿娇见气的他走了,跑上去追着他说话,刘彘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的走,阿娇知道这回真是把他气大了,拉着他半幅袖子道歉:“彘儿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呀,我认真学还不行吗?”
刘彘很惊讶的顿住脚,骄傲的堂邑翁主陈阿娇竟然会道歉,他们俩拌了嘴从来都是他先找阿娇说话的,今日怪了。阿娇会道歉,确实是因为心虚。
刘彘舒口气说:“好,你说的,以后就好好学着。”
阿娇喜道:“那你不生气了?咱们现在开始学吧?”
刘彘仰头看了看天道:“现在不行,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上学了。”
阿娇以为刘彘还气着,见他既这么说了,就着他的话道:“我也同你一道去听听表舅舅讲课。”
阿娇都这么说了,刘彘也没办法,表现出不耐烦,带着她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时间正好,阿娇同几位表兄打了招呼,对太子褔了福礼,甜甜笑着问道:“荣哥哥近来可好?”心想虽然前面的事弄得不好,但走到人家地盘不打招呼似乎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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