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春暖,皇帝筹备事宜巡幸雍地,太子随行,中郎将栾布将军领兵护卫。
皇帝驾临雍地,进行郊祭朝拜五帝,为大汉社稷和天下百姓祈福,昭告大赦天下,恢复名山大川早先断绝了的祭祀,命主祀官员按规定的季节进行祭祀。龙舆队伍庞大,浩浩荡荡,沿途抚恤民众体察民情,前后花了月余时间,回到长安时已经是四月末了,天也慢慢见热了。
皇帝虽是回去了,可太子却并未随驾回到长安,原是回京途中走到郿县遇上了一个人,堂邑翁主陈阿娇。
阿娇本来要跟去雍地,岂料被窦太后训斥胡闹,祭祀乃是大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不敬之心,阿娇因此不情不愿的留在了长安。阿娇的心野得很,总想外面去玩耍,过完年各地蕃王列侯在过完年后皆自回了封地,刘彻走后长安城便没有人陪她了,于是整日郁在府里甚感无趣,心里烦闷了,便与母亲说要回堂邑县去看看,馆陶公主很生气,倒是窦太后同意叫她出去放放风,乐得阿娇拜谢恩典,回家带了随从做了准备便一路去了,没走几天就听说皇帝巡幸銮驾已经返程了,阿娇半是高兴半是懊恼的放慢了速度命人去打听来消息,果然偏向西行至郿县的太白山附近就遇上皇帝圣驾了。化身潜进去叫刘彻父子吓了一跳,先前被阿娇撒娇耍赖的求带她一起,皇帝没有办法答应,这时候在郿县歇了一晚后便开恩叫太子刘彻与阿娇在太白山自行游乐,言说不用着急回去,于是御驾先行启程回宫了。
“阿娇你真好,跑这么远迎我来了。”
“我要回堂邑的,只是路过遇上了而已。”
刘彻满脸的不可置信,翻着眼睛朝大路一看,别有用意的一笑说道:“噢,原来是这样啊,只是路过,嗯,可是你要回家…这路似乎有些跑偏啊,你带的人识路吗?”
“那是……那……”阿娇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就走到这里了,扬头看到巍巍青山,一夹马腹立时有了计较,说道:“太白山山水秀丽,景色壮观,我拐过来看看风景罢了。”
“哎,好吧,”刘彻驱马赶上去说道:“看来你是没想我,我可想你的很啦。”
“青天白日的别胡说。”阿娇红着脸向后看看堕在后面的一众侍从,刘彻也扭头随着她看,笑着说:“放心,他们听不见。”
“啊,那我们去哪里玩?”阿娇转移话题问。
刘彻说道:“我一路风尘仆仆很累了,咱们今天先在城里转一转,好好歇歇找个当地人问一问,山里有野兽啊,得准备准备明日再说。”
“听说太白山顶有常年积雪呐。”
“你还打算上山顶?哟天!不过这里的景致确实不错。”
“没说……”
……
俩人找了当地的猎户在山里玩了几日,微雨欲来时的空蒙山色也见了,于斜阳衰草之中云蒸霞蔚、意以远韵的暮山也见了,打猎了、采花了,甚是尽兴,玩得差不多了才一路慢慢往回走,也是不走大道,专拣幽径探胜,走一路玩一路,就剩不多的路程走了半个月也还没到,也不知道绕了多远去了,所幸俩人还算低调并不暴露身份以防惹上麻烦。
这一日游玩忘了时间,行来到得傍晚日近平西之时一众人才发觉没有住处,当下刘彻责令随行的石建前去探寻。
“这一代瞧着水润土沃,林木扶疏,会有住的地方吗?”眼看天色愈晚,阿娇不禁有些着急了。
“会有的,放心,都快到长安了,人家儿越来越多。”刘彻微微一笑安慰她。
只是远远能瞧见的只有曲折远去的道路和郁郁葱笼的草树,他们胡乱走的地方的确有些偏僻。
“这一片是个极好的地方不是?”刘彻笑着抬起马鞭指着远处说:“林木繁华巨立,烟萝荫密,一路杂花若绮,你不也说了这里水润土沃吗?”
“确是个很美的地方呢!”阿娇点头。
刘彻终于静默的微皱着眉头笑了。
行了片刻,便见石建催马回来,回禀道前面不远有村庄了,于是一行人再走了里许路程,不多久果见村烟乍起,灯火遥明,几人都高兴的催马快跑起来。
找农家歇了一晚,第二日兴起,刘彻与阿娇一大早在天还未亮时就起身跑马去了,因是前一晚满夜朗星,料想第二日一定晴好,便说定早起去原野上看日出。刘彻早吩咐了石建与韩嫣几人不必随着,快近长安了不会有事,叫他们休息足了再自行回城,于西安门汇合,石建是个直肠子严说不妥,叫韩嫣使眼色下绊子和公孙贺一左一右的拉走了。
风日流美晓星满树之时,刘彻同阿娇就已打马奔驰。他们俩的马均是上等骏马中的精品,跑起来四蹄生风,马蹄打着金掌哒哒作响,俩人骑在马上心情舒畅,都绷着一股劲儿要赛过对方,耳旁唯有呼呼风声,虽对于谁说什么一概听不清,倒还要狂笑着大喊着给自己鼓励给对方泄气,到天现亮色时终于奔到一处广阔的原野上,才满意的勒马缓跑起来。
“彻儿,咱们是不是都奔到长安城郊啦?”阿娇呼呼喘着粗气问道。
刘彻四周看看,只见前方的地平线上已是一片红霞,朝阳要出来了,缓一口气说道:“还没有呢,咱们跑了有十多里路了吧,不过还是在咸阳塬上,阿娇……哈哈哈,没看出来你体力真真好啊。”
阿娇不说话,翻下马背上拉着马儿下了正路到一片草地上,扔开马缰就势就躺在草丛里了。
“阿娇,唉!”刘彻惊呼,也下了马赶过去道:“那是农人的良田,快起来。”
“啊?”阿娇试图起身,可一躺下就不想动了,伸伸胳膊懒懒的说:“方才尽兴现在累的不行了,良田就良田,我压不死它们,大不了赔人家钱咯。”
刘彻一把将她扶起来,捉起袖子捋她的背道:“你瞧瞧,太阳没出来到处都是露水,这下子又是汗水又是露水不生病才怪。”
“没那么夸张,不至于……给给,擦擦,擦擦。”阿娇从暗袋里掏出帕子递给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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