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了三更,盛凌与小鱼都相继睡去,但琅玥却怎么也睡不着。子时刚过时,她便去收拾了望月亭的石桌,也拿回了自己与盛凌身上那仅存的与母亲们有联系的物品。此时,按着胸前的银坠子,心中却一片茫然。
她轻着手脚下了床,来到院子里。霜寒露重,忍不住抱紧了双臂望着夜幕中的那轮残月,心中想到了父亲和两位兄长。此时正值冬季,不知在那遥远的西北边界,父亲与二位兄长可能食之果腹,衣之蔽体?那等苦寒之地可还熬得住?
比起父亲与兄长们,自己的处境已然是好太多了。只要维持目前的状况,自己要保得盛凌的平安应该不难了,可是不是只要他平安就可以了!
快四更时,她便想着要回房休息否则明日可能就没有精力去做事了。正当她转身准备回房时,一阵风从她面前吹过,恍惚见到有个黑色的人影闪了过去,可她朝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心中顿时一片赫然,是母亲们的魂灵来了吗?
即是母亲们那也就无需害怕,琅玥反到是有些惊喜。
身后似乎有些异样,琅玥欣喜的转身喊道:“母亲!是你……”话没有说完胸口却被一劲道指力瞬间镇住,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她面前。他绝对不是母亲。这人浑身上下被黑衣包裹,连面上都蒙着黑巾,只有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竟是遇到了翻墙入室的盗窃之徒了!骇然之余想要张口喊叫却发现喉头跟身体一同麻木到不像是自己的,全然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能力。这是脉穴被封吗?琅玥略记得昔日兄长们切磋武艺时就用过这点穴封脉的手法,被手指点中重要的穴位后似乎全身就不能再动弹了。这人是个武功高手?!
心上突然恐慌,琅玥虽熟悉父亲与兄长们日日所操练的各式拳脚,但她自己却是不会任何武艺,此时又夜深人静,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黑衣蒙面之人在琅玥面前移步到了她身后,琅玥胸口的心跳顿时猛烈了起来。突然,黑衣人伸出右手对着琅玥后背的脊骨用力按下,琅玥顿时浑身一震。他的手沿着她的脊骨向上移动直至后颈的位置,然后停下。琅玥心中一片恐慌,她完全不明白这人对她使用的这种类似于探脉摸骨的手法到底用意何在?
忽然,他身形一转,站到了琅玥的面前,但他的右手仍掐在了她后颈的位置。琅玥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只能对着他张着惊恐无助的双眼,她期盼,这个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可以就此放过自己。
可是接下来,他不仅没有要放过琅玥的意思,反而右手移到了她肩膀,随后猛烈的一捏,肩胛骨上传来一阵酸胀。如果此时琅玥能够叫唤,一定早就喊出声了,而不是此刻这般,只能眼含泪水望着对方。终于,他松开了她的肩胛骨,但却仍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手势快速的顺肩而下,直至捏住了琅玥手腕上的脉门。在琅玥以为他要断自己手臂的时候,这人却放手了。琅玥看见他的眼神中的闪烁着复杂神色,心中也甚是忐忑不解。随后,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匕首虽小,但那锋刃上的光芒却异常的刺目,让人不寒而栗。琅玥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任其摆布了。
他右手拿着匕首,左手却将琅玥的右手捏起,然后在她微微颤抖的双目里只见他用匕首在她的右手指上轻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琅玥有些不解。随后,他将匕首插回腰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盨。打开盖子,将她右手上有着细小伤口的食指捏紧放在了盨的上方,一滴鲜红色的血液滴入进了盨中。
突然,就在琅玥疑惑不已的时候,那个盨中发出了一股微弱的幽蓝色光辉。琅玥很是骇然,她望向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只见,他的眼神似乎也很是惊异复杂,像是很是意外。
那盨里到底装有什么,琅玥不知道,她更加不知自己的血为何滴进之后会有这样的异象。是她的原因,还是盨的原因?正当她完全想不出头绪的时候,那个盨已经黯然了,恢复到了之前那暗沉的看不清纹理的样子。他随后盖上了盖子,将它揣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让琅玥很意外的是,这人竟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洁白的绢布,为她包扎了食指上的伤口。
琅玥很是诧异,他难道并不是想要伤害我吗?
最后,他看了看琅玥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显然是准备要解开琅玥的脉穴。
“什么人在那?”一声叱喝突然出现在琅玥身后打断了这个黑衣人即将要解开她脉穴的动作。
随后两股劲风交接在一起,两人快速的交手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此地!”琅玥听着声音,和那快速闪动的身体,认出来的人是吴管事。
琅玥的身体无法动弹,也不能出声,只能看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出招,防御和攻破。虽然,月色并不明朗,但他们交手的动作,琅玥似乎还能勉强看清。这可能也是一个着黑衣,一人着稍亮的灰衣所致。
琅玥虽没有真正习过武,但却经常观看父亲与兄长们苦练切磋的场景,所以对于比武较技还是可以看懂的。
吴青山的身手很是了得,他的拳头凶猛,掌风也甚是激烈。每次拳头擦过对方胸前衣领便立即换至掌法,中间没有丝毫的空隙留于对方。但对方却也不弱,防御也是步步紧随,毫不松懈。吴青山每次触到他的衣角,领口或是手臂都被他一一化解避开了。他似乎没有要纠缠下去的意思,但吴青山却招招紧逼,似是又非要抓到他不可。
这时,院外已经传来了护院和杂役们的声音,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赶来。黑衣人身手立即加快,应该是准备抽身离开,但奈何吴青山紧追不舍,就是不肯放手。忽然,只是一瞬间的,那个黑衣人朝琅玥站立的地方迅速扔出了一样东西。
“小心!”琅玥听到吴管事的叫喊时已经闭上了眼睛。面前一股劲风忽的扑面而来又忽的戛然而止。
琅玥睁眼时,却见吴管事站在自己面前,朝着身后的屋梁愤然道:“竟让他给逃了!”
随后,吴青山转身忙问琅玥:“丫头!你没事吧?”奈何,琅玥什么反应也做不出。他随即便明了,伸出手指匆匆在击在琅玥胸前替她解了穴。这时,护院们也都赶来了。吴青山对着他们一摆手“没什么事了!该巡逻的巡逻!剩下的都睡觉去!睡觉去!”
虽然众人都有些疑惑,但也没再问什么便依言离开了。
待到护院都离开后,吴青山把琅玥拉到一旁上下查看了一番道:“那个贼人没伤着你吧?”
琅玥紧紧捏着右手和手指上的绢布,过来好一会才开口道:“……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吴青山抬起右手愤愤的朝远处一掷,“竟拿个石子来糊弄人!”
原来,刚刚那个黑衣人为了脱身朝琅玥面上掷了一个小石子。就算刚才吴青山没有赶到琅玥身边出手,一个小石子也伤不了她的性命。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院子里做什么?”吴青山突然问道。
“我……我睡不着,所以……”
“唉!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鸾姨定饶不了我的!吓着没有啊?”吴青山的话和他的措辞让琅玥有些愕然,因为他的话让她想起了大哥那次出门打猎受伤后,父亲对他说的话:“你怎这么不小心,你这胳膊上的伤要是让你娘和你祖母看见,她们还不都认为是我没有照管好你……”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父亲,琅玥忙理清思绪道:“那人没有伤害我!我真的没事!”
“那就好!赶紧回房睡吧!”
吴青山将琅玥送回了房间,又嘱咐她要关好门窗,这才离去。
琅玥上床躺下,平复心境,但脑中的那个黑衣人以及他那让人不能理解的行为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不知何时终于睡着了,却又很快被小鱼起身的声响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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