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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看得出来。她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法国是世界上医疗条件最好的国家,医疗资源丰富,医疗保险覆盖范围广,医护人员的责任心也是举世闻名。在为病人看病时,除了详细询问其病史,还会询问病人的直系亲属得过哪些病、病人具体的作息时间,然后综合考虑病人的情况,给出最佳的治疗方案。做手术的时候,也会特意分出一名护士,握着病人的手。

秦岳侃侃而谈,杨桔子听得很迷惑。

“所以,当初方哲在这里治病的时候,应该也会被很好地对待。”秦岳说,淡淡的。

杨桔子愣了。

“想去看他住过的病房吗?”他问。

她没法说话,只是觉得心口被什么压住了,越来越重,还在不停地加码。

秦岳在卖花的摊位买了一束雏菊,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医院。

法国的医院不像国内那样人多,比较空旷。杨桔子机械地被秦岳带着,穿过走廊,到了一间病房门口。

病房里还有病人,秦岳敲敲门带她走了进去。

病人是个老先生,很老很老,皮肤上长了很多老年斑,蓝色的眼珠陷在眼窝里。头发掉光了,而且特别瘦。

老先生看着他们进来,很疑惑。

秦岳把鲜花放到床边桌上,用法语跟老先生说了些什么。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朝杨桔子伸出胳膊。

“他想拥抱你。”秦岳说。

杨桔子不明所以,看着老先生那颤巍巍的胳膊一直抬着,她走过去弯腰抱了抱他。

老先生抱她的时候说了句法语,她听不懂,扭脸看秦岳。

“我们所有的苦难都是主的赐福,愿主保佑你。”秦岳低声解释。

“也祝您早日康复。”杨桔子对老先生说。

老先生松开手,然后对秦岳说了几句法语。秦岳带杨桔子走到窗边,外面都是绿植,还有个小水塘,风景很好。

“他说,住在这里很惬意,空气新鲜,每天都有小鸟到窗前唱歌,如果他愿意,会有护士推他到外面走走。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对待他就像对待家人。”秦岳说着,顿了顿,接着说,“他说你男朋友住在这里的时候,一定也跟他一样被友善地对待。他并没有受过病痛之外的痛苦。”

杨桔子心往下沉了沉,眼眶发热。

离开了医院,两人都很沉默。秦岳拦了一辆车,说了一个地方,他用法语,她听不懂。

然后他们到了一个墓园。

杨桔子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秦岳领着她到一个墓碑前,墓碑上是方哲的照片,是他念大学时候的样子,很年轻,意气风发。

杨桔子恍惚间不知道身在何处何时,身子晃了晃。秦岳揽住了她。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她无力地问他。

“不为什么。”他说。一手摘下了她的MP3,一手对着她伸开,手心是一副耳机。

“昨晚帮你充好了电,应该可以用了。”他说。

然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在外面等你。”

杨桔子看着秦岳转身,慢慢走远,直到转了个弯,身影隐入树丛后面。她再也站不住了,只好坐在地上。

地面是石砖铺的,被太阳晒得温温。

杨桔子对着方哲的墓碑,发了好半天的呆。紧接着从前那些事情纷至沓来,火山爆发一样涌了出来。

他辩论赛上的意气风发,他球场上的奔跑跌打,他在医院里耍赖,在复健室疼得满头大汗却硬咬着一声不吭,他生病后的心灰意冷,还有最后一面,他在机场给了她唯一一个拥抱。

她从来没有忘了他。

就算她重新爱上了别人,可心里那道伤口下面,依然埋着他。

她对着墓碑坐了不知道多久。只发现一开始墓碑的影子是朝西边的,现在影子移到了东边。

有一个人走过来,用法语低声说了句“抱歉”,这个词她听得懂。她抬头看是个穿着黑衣的法国女人,自己挡了人家的路。她扶着地面站起来,腿都麻了,打了个趔趄。女人伸手扶她,她用英文说“谢谢”。女人友善地笑,站到旁边那个墓碑前,把玫瑰放到地上,然后交握着双手,闭上眼睛,像是在跟魂灵交流,眼角淌下一行泪。

坐了这么久,杨桔子的眼睛却是干干的。

她想起了手里的MP3跟耳机。

把耳机戴上,她犹豫了很久,才摁下了播放键。

MP3里面的歌换了,是英文歌。从前她给方哲下载的都是中文歌。她听懂了第一句。

Loveofmylifeyou'vehurtme,

you'vebrokenmyheartandnowyouleave.

……

她眼眶有些湿润,后头都听得浑浑噩噩。

一曲结束,是一阵忙音,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想,可能方哲只放了这一首歌进去。

原来她带了这么多年的MP3里面只有一首歌。她觉得心里有点放下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正准备摁关了MP3,突然传来方哲的声音。

“桔子。”

她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然后一切又沉默了。杨桔子仔细地听这,生怕漏掉一点细节,能听见电流声,风声,遥远的鸟叫,偶尔一两声呼吸。

好久好久,方哲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爱你。”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杨桔子哭得不能自已。旁边的法国女士过来安慰她,说一大串法文,杨桔子用英文不住地跟她说谢谢。

天色晚了,法国女士比划着该走了。杨桔子吸着鼻子看方哲的墓碑,点点头。

法国女士非常善良,一路扶着杨桔子走了出来,拐过弯,秦岳站在那里。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并没有走远。

他看到她,伸手蹭了蹭她的眼角,温声说:“哭得这么厉害?”

杨桔子瘪嘴,低下头。

法国女士看他们认识,便跟秦岳说了些什么,秦岳用法语跟她道谢。

秦岳牵起杨桔子的手,又往墓地里面走。

“干什么?”杨桔子问。

“你还没献花。”秦岳说。

她才看见他左手拿着一束玫瑰。他走在前面,她跟着,只能看到他后脑勺。

走到方哲墓碑前,秦岳把花放在地上,接着伸手扶住墓碑,对着方哲的照片说:“我知道这样说并不合适,可我很庆幸,你把桔子留给了我。你放心,就算跟我在一起了,她也并没有忘记你。我对你发誓,我会好好待她,给她幸福,护她一生平安。”

然后秦岳回头,对杨桔子伸出手:“我们走吧。”

天色暗了,风轻轻吹,秦岳的头发很柔软,飞扬着。他在微笑。

杨桔子把手交给了他。

他们走出墓园的时候,杨桔子小声问他。

你介意吗?

秦岳点点头,是个男人都会介意。

她咬了咬嘴唇,手心里握着MP3,嗫嚅着说,那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说。你是我太太,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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