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晚饭后,金花洗对官海潮说,哎,有钱了,北总贷了三千万,打在香兰姐的账户上,诸葛家的人都回去庆贺了。
闻总工走进来说,恐怕是高兴太早了,大掌柜堆的那些土滑坡了,把白沙溪堵死了,水把涵洞和路基都淹了,碎石桩也打不成了,老板该抓气得胯了。
丁海刚赶紧安排人排水自救,然后给费标汇报。
费彪问咋办,丁海刚说只能去勾兑业主,羊毛出在羊身上。费标说审计恐怕过不了。丁海刚说小驴儿在财审局,可以找他帮忙嘛。我先打个报告,就说地勘疏漏,软土变成了流沙,导致了路基大段垮塌和滑坡,建议把砂卵石换填全改成碎石桩,车总一高兴就会捡底的。费标说高啊,哥哥实在是高!
写好报告,丁海刚安心地睡了,他梦见坐在枕巾上飞翔,地下的二掌柜、邓二排、赖皮比蚂蚁还小,戴着墨镜,拿着甘蔗向他敬礼。北总骑着一头老母猪追来说,丁大经理,我要奖你两万美金。丁海刚一巴掌扇去说,****,一千就够了。
半夜丁海刚忽然全身抽搐,开灯一看,满脸的鼻血。官海潮抓起枕巾就揩,又用毛巾冷敷他的后颈窝,血止住了。官海潮破涕为笑说:老公,你吓死我了,想不到你的大姨妈比我的还凶。
由于昨晚失血太多,丁海刚早晨在办公室大班椅上闭目养神。他把弯曲的双脚伸了伸,想躺得更舒服一点。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他刷地收拢双脚,睁开眼睛一看,桌前站着一个人,丁海刚有点生气地说:你,你——焦木匠,你走路咋莫得动静?
焦木匠满脸谦恭,拍了拍短翘翘的夹克,掏出一支不带滤嘴的香烟,丁海刚摆摆手说,占地的问题我给二掌柜和赖皮说了,咋又来找我?焦木匠说,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工地上挖出一节烂木头,我想拿去用一下。
啥?烂木头有啥用?别是棺材板哦,那鬼东西不吉利。
不是的,是乌木。我想拿去雕一座钟馗捉鬼的像。
乌木?丁海刚一楞,在哪里?
就在你们挖的大坑边上,里面是我侄女红枫主任的藕田。
丁海刚明白了,那是1号涵洞基坑。已经下挖了八九米,全是黑泥。据说这一段是古河道,那么就不可能是棺材板了,谁会把祖先埋在水里?——丁海刚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茉莉花说:这个我做不了主,北总才是老板,什么时候来工地要看他的心情,要不你下午来看看?丁海刚尽量把时间往后推,想腾出时间去查看。
焦木匠可怜巴巴地说,丁经理,我就找你嘛,那乌木太大了,想请你叫挖挖机帮我勾一下。丁海刚的心狂跳了一下,但还是平静地说,那些挖机都是老板的大哥租的,你去找王长路,但我估计动一下就是钱,他们要敲你竹杠。焦木匠上前一步可怜巴巴地说,是的,他们开口就是一千块,太多了,出点油钱还差不多。丁海刚彻底心动了,焦木匠穷得这个样子还愿出油钱,说明这乌木是肯定无疑了。
丁海刚摊开双手说,那我我也没办法。说着就站起朝外走,说要进城去开会。焦木匠只好跟出来,在门口无奈地望了望,朝沙坪镇走了。
焦木匠一走,丁海刚马上就给费标打电话,说挖出了乌木。费彪说乌木有啥用?你处理了嘛。丁海刚马上又给老婆打电话说,老婆,打官司的钱有了,天老爷送来了一根乌木,我马上找联手去拖。官海潮说你莫找我哟,我大姨妈来了,拖板凳都吃力。丁海刚说我找史智力,他能调动机械。
史智力听到说是乌木,激动地说好啊,我弟弟的一张乌木书桌就值十万,还是打的七五折。
丁海刚听得热血沸腾,戴上安全帽大步朝1号涵洞走去。
现场四周全是淤泥,哪里有乌木?丁海刚站到一土堆上四处搜寻,什么也没有。心里一下就失落了,他们的,难道这点功夫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丁海刚做了个深呼吸,看现场没没有车,不远处的挖机正在路基边挖污水沟,没有什么异常啊!他大步走去挥挥手,叫停了突突突突冒黑烟的挖机。司机探出头来,丁海刚就递上去一杆软中烟说,你挖的烂木头在哪里?
挖机司机指了指藕田说,就在那堆淤泥后面,大半截还陷在藕田里。
费标也来了,跟在丁海刚后面看。这根乌木是一根黑黢黢的枯树,三米多长,七八十厘米的胸径,完全碳化了,根部树芯是空的。
很快,很都看稀奇的人围了上来,指指点点不已。
赖皮跑过来笑道,昨下午挖出来了,中间值钱的都让一个农哈儿掏走了。王长路也争着说,对头,剩下的全是烂木头了,要是值钱,我二爹早就拉走了。土石方包工头卢员外说,是嘛,二掌柜看了半天,好东西他不会错过的。
二掌柜在一边笑道,对呀,好东西我都喜欢,包括你的小婆娘。
丁海刚对卢员外说,以后不管挖出啥,第一时间要报告项目部。
我报告个球,卢员外说,乌木不是傻子!去年,欧阳美平挖到一个铜镜卖了两万。丁经理,你叫我报告给你,我们发啥子财?其实,卢员外就是盗墓起家的,他们几个这段时间守在工地上,打的就是小算盘。
丁海刚没有理睬卢员外的无礼,转身去踢了乌木一脚,然后蹲下去歪头查看。他扯下一块树皮掐了掐,闻了闻。木头虽然水淋淋的,但黑中泛青,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丁海刚以前在大江大河里搞水运工程,认得乌木,但他还是装出了雾里看花的样子来迷惑大家。
嘀嘀——嘀嘀嘀嘀——
费标给焦国舅打了个电话,十分钟不到,焦国舅开着新买的进口皮卡车来了。丁海刚扫了费标一样,很着急,认为他太不自信了。
焦国舅上去去踹了几脚木头说,这不是乌木,乌木不会腐烂的,这就是一节烂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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