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感怪异,毕竟一月时间没吃没喝,这番劳作下来竟还有余力绵绵的感觉,十分反常。
将船撑过来,把装满灵稻的麻袋拖到岸边背上船,李晋蹲在船头将两穗灵米塞进船头的圆槽里,却见一道醒目的黄色光线从船头照向前方,李晋连忙顺着这方向撑船而去。
云梦泽中依然是云雾缭绕,只是李晋此刻却很想去归元宗山门看看,看看是否如当日所见那般仙气弥漫,更想知道那两名驾驭飞剑的人究竟是何人。
他撑船驶过一片水域,却见另一侧忽然又亮起一束光线,似有人清脆歌声传来,他意识到是其他岛上的灵农,连忙放缓速度。
那艘船上的人忽然见到眼前现出一艘船,尖叫出声,手忙脚乱的撑船避开,转头就看见了正看过来的李晋,惊呼道:“是你!”
李晋看清那船上的人,头顿时有些大,这人便是那日在包子摊上所见的妙龄女子,与那荷包里揣着金子的男子坐于一个桌上,这女子明显记住了他的样貌,本以为两人追不到这里,没想到他们也是来应征的,这倒有些麻烦了。
李晋犹豫片刻,直接从怀中掏出那荷包,抬手扔给她,轻咳一声,说道:“还你,这是误会,咳咳,绝对是误会。”
趁她拿着荷包发愣,李晋连忙撑船离开,从锦连城到这云梦泽千里之远,李晋一路上就是靠这些富人的“救济”才没饿死,当下被人撞破,顿时觉得好生尴尬,毕竟这事情上不得台面,他被血衣会追杀不能在一地停留太久,若是有别的选择他也不会做这样顺手之事。
他本就力气大,这一番加紧速度,立刻跟那女子的船拉开了距离,绕过许多岛屿,却没有看到其他船只,等到终于到达,李晋连忙将麻袋扔下船,跑去找那道士,道观中道士正在打坐,并没有睁开眼。
小道童正端着本书坐在桌后昏昏欲睡,看他跑来一把将书扔下,偷偷瞥了眼师父,朝着李晋吐了吐舌头,鬼头鬼脑的跑出来,埋怨道:“你可来了,再晚上一个时辰师父就要通知接应的人来收灵米了。”
“咳,我不太会做农活。”李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问道,“要搬去那里?”
小道童拉着他跑到岸边,讶异道:“咦——果然比其他岛产的多一些,待会过秤,多余的你带回去,以后吃这个就行。”
李晋还待问,却见小道童指诀连掐,一阵蒙蒙灵光从其手中显现,地上沉重的麻袋竟是立刻漂浮起来,小道童维持着指诀,身后一连串麻袋浮在半空,悠悠然往道观后去了。
闭上张大的嘴巴,李晋顿时觉得先前告诫小道童不要再试探灵农的话有些蠢,这些灵米如此沉重,他去搬也得一袋袋搬,哪想到人家直接一次全都运走了,这仙家手段果真奇异。
他等在岸边,不一会儿小道童就领着两袋米走了回来,笑道:“你抽中的签是上签也是下签,好处就在于那岛上的鸟兽不知为何一般不敢靠近灵稻,坏处就在于岛上有许多古怪之事,比如说你遇到的那个沙土傀儡。我师父说那东西随着长时间的灵气凝聚,会产生异变,你最好小心一些不要去招惹,由于那东西还是某个前辈弄出来的,师父也不好去收了它,只能委屈你了嘿嘿。”
李晋苦笑道:“灵农中还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前辈,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呃……似乎那个前辈当时是受罚来此劳作思过的。”小道童轻咳一声,将两袋灵米直接抛上船,忽而转头道,“咦?好像那个比你晚一天来的女人也过来了。”
“啊?多谢师姐,我先回去了。”李晋一听连忙跳上船,急匆匆的撑船离开,还特意绕远了些,避免再看到那女子。
小道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慌忙逃窜的样子,低语道:“这偷人钱财不知算不算品行不端啊……倒是忘了告诉他那前辈似乎还在岛上留了些东西。”
李晋远远避开那女人的船,朝另一方向驶去,由于他并不熟悉水路,先前急于离开也不知偏离了多远,当他忽然意识到小道童只是说船头光线可以指引他去岛上,却没说过可以指示他回去的路,不禁直接愣住了,举目四望,除了云雾就是不知名生灵散发的微光,分不清来路去路,他竟是迷路了。
认识到这件事时,李晋有些无言,他看着船头的光线,只能往道观所在的岛屿驶去,不回去怕是凭他自己是很难找到正路,他从未想过一名曾经优秀的杀手原来也有路痴这个弱点。
李晋顺着光线指示方向撑船返回,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心中疑惑起来,先前并未划出如此之远,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到那主岛上,这船头的光线指示莫不是失灵了?
正当他疑惑之时,此船忽然驶出了迷雾,眼前一片清明开阔,船头更是直接撞在了岸上,让猝不及防的李晋一个趔趄跌入了水中。
“哗啦——”李晋被冰寒刺骨的冷水一激,头脑顿时无比清醒,几个扑腾就游上了岸,哆哆嗦嗦的抬头望去。
群山环翠,连绵不绝,近山远黛,巍峨壮观。
此岸位于一条较为低矮的山脉尾端,沙石纯白,滩上还有一串脚印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林中小道,只是似乎这脚印留下已久,已被水冲的有些平整。
李晋不识水路无法回头,只能顺着这一溜脚印跟了上去,从沙石滩上离开,走过一片密林,却是来到了一处竹林之中,此地竹子枝叶翠绿欲滴,看来长势极好。
竹林中一条被人踩出的小道直通一幢竹屋,李晋刚步入竹屋三丈之外,屋中忽然有人问道:“何人到访?”
话音刚落就走出一俊秀青年,此人二十上下,手中一杆竹笛在指尖转动,一身紫衣流光溢彩,斜挑的丹凤眼流露出些许邪异之色,他冷冷的看着如落汤鸡一般的李晋,问道:“你是谁?”
“前……呃,前辈,晚辈是外岛灵农,刚从主岛离开,不小心迷失了道路,并非有意冒犯。”李晋被他盯一眼忽然浑身发寒,身边竹叶更是随着这人发问齐齐舒展,如道道利刃对着他浑身要害,似乎一句答不好这就是他葬身之地。
“哦?外岛灵农?你体内怎会有伪灵脉?”这紫衣青年手中竹笛一顿,摇摇指向李晋。
李晋身体立刻悬浮而起,直接被强行带到了这青年身前。
“晚辈幼年时被人掳去强行开辟伪灵脉,并非自愿。”似乎这青年对于伪灵脉有种淡淡的厌恶之感,李晋立刻如实相告。
“哼,愚蠢之人。”青年口中冷漠的评价道,也不知是说的李晋还是将他掳去的人。
青年走到李晋身前,淡然道:“不要动。”竹笛青光大作,直直的点在了李晋额头,李晋顿时如坠冰窖,体内却是翻江倒海,这青年双目中似有一幕幕画面极速掠过,如果李晋能看到就会知道这是他过往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就连他早已忘记的幼年时尿床的事情都一一掠过。
这青年忽然笑了出来:“血衣会……如此倒行逆施,倒也培养出了一些怪才,你这娃娃年纪不大,手底下的人命倒是不少啊。”
李晋连忙解释道:“晚辈是被血衣会拿夺灵散威胁才不得已……”
青年摇头道:“我都知道,你也不用为此惶恐,倒是那万毒老鬼颇为识时务,若是回来了只有死路一条,既然他不回来,那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在这青年身前站着,李晋只觉庞大压力无孔不入,竟有种站不住的感觉,他躬身道:“前辈,晚辈不再搅扰,这就离开。”说完转身就想离开,毕竟这人看上去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怎么看都有种阴邪怪异的感觉挥之不散。
“我让你走了吗?”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李晋脖颈间如被架上了一柄吹毛立断的锋刃,不得不慢慢的转回身来。
“那金玉镯子,给我看看。”青年双眼流露出淡紫光芒,似有无穷神彩蕴藉其中。
李晋一对上这双眸子,神情顿时有些呆滞,闻言如毫无自主意识般从手上摘下金玉镯子,递给了他。
“真是古怪啊,这镯子一出现,之后的记忆竟然有许多断层看不真切,这小子又不可能篡改自身记忆,难不成是个宝物,怎会流落在凡人手中。”这青年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庞大识念瞬间摧枯拉朽的透入了金玉镯子中,在其中流转片刻,却又毫无发现的退了回来,疑惑不解的低语道:“就是普通的镯子而已。”
他手中用力捏在这镯子上,却顿时惊喜道:“不对,如此坚硬材质,绝不可能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金玉,竟然差点骗过我,看我让你现出原形。”
这青年浑身灵气如滔滔大河绵延不绝,齐齐涌入这金玉镯子中,青年笑容狠戾,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开始时还笑着灌输灵气,自信满满,渐渐的发现了不对劲,这镯子竟如无底深渊,不管他灌输多少灵气都无丝毫变化,一炷香时间过去,他再也无法保持气定神闲之态,犹豫片刻就想放开镯子,却惊恐万分的发现这金玉镯子竟然如长在了手上一般怎么也拿不下来,体内灵力如江河决堤,汹涌澎拜的涌入这无底漩涡当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青年隐隐感觉体内灵气已然接近枯竭,他竭力想要摆脱这镯子却怎么也无法成功,危急时刻,他扬起竹笛,面露凶色,直接将碰触金玉镯子的手切了下来,鲜血嗤嗤的喷溅出来,青年痛苦的倒在地上,神色惊恐的蠕动着身子远离那恶鬼般的镯子,转眼看到神色恍惚的李晋,他暴怒的再一次扬起了染血竹笛:“我杀了你这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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