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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1 / 1)

还是经严晓川提醒,一菲才意识到她需要找个阿姨帮忙接悠悠。幼儿园最晚四点半接孩子,她要五点才能从单位出来,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休息的时候严晓川陪一菲在附近贴了几张小广告,又在几家家政中心登记,剩下的只能等。

一菲对严晓川的细心给予了史上未有的肯定,不由得又想起张弛,这些年自己真的是被他养懒了,在家的时候他几乎包办她的生活,手机充话费、充电这些事一菲几乎从不操心,张弛总问她,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从来想不起充电呗。

还有早上温度刚好的蜂蜜水,还有他给她缝过的歪歪扭扭的扣子……一菲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懒,太全心享受对方的给与,反倒把张弛弄丢了。

陈阿姨打电话来的时候,温和的声音几乎让一菲瞬间产生好感,直觉这就是她想要找的人。约陈阿姨在附近的快餐店见面,一菲简单了解些情况,陈阿姨退休很多年,刚刚把孙子带大,和老伴儿住在离一菲不远的小区。平时的爱好就是跳跳广场舞,找老朋友聊聊天,看见一菲贴的广告,就想闲来无事,替她接一下孩子也算消磨时光。

陈阿姨头发花白,看人的目光很慈和,让一菲一下子想起自己的父母,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决定和她签约。一菲告诉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可能这种情况要持续很长时间,问陈阿姨能做多久,陈阿姨笑笑说,只要我还有力气走出来遛弯,就能帮你接孩子。

合同是严晓川在同事的建议下准备的,工钱按次收取,一菲问陈阿姨对这个价钱能否接受,陈阿姨说我就是打发时间,姑娘你定就好,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说的一菲差点掉下眼泪来。

终于还是到了回X市的日子,一菲说不清什么心情,一方面心如刀绞,一方面又踌躇满志,她一向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只是这一次,不是向着更美好的目标。

张弛已经收拾好悠悠的东西,满满登登的两大包,悠悠所有的玩具都带上了,她不停问为什么要搬家,张弛的解释不能让她停止追问,最后只好告诉她,不是搬家,只是到“妈妈家”。悠悠去过几次Y市,习惯称那里为“妈妈家”,第一次说出来的时候,一菲笑说,好像你爸你妈离婚了似的,没想到当时的玩笑变成了真的,生活真是喜欢恶作剧。

悠悠问:“那爸爸来吗?”

张弛说爸爸不能去,爸爸还要工作。

“那爸爸什么时候来?”悠悠不死心的问。

张弛抬头近乎哀求的看着一菲,一菲红着眼睛背过脸去,不看他们。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急用的张弛过后会给她们寄过去,一菲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递给他:“按我们当时说好的,你看看吧。”

张弛接过来,没看,只是说:“我们说好的,一年以后再签字。”

“张弛,你真的觉得一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一菲难过得看着他,半个月没见,他瘦了很多,几乎回到了刚毕业那会儿,那个刚刚工作、居无定所的时候。

“如果一年后,你和悠悠都很幸福快乐,我会签字。”张弛把协议收起来,背对着一菲说。

送她们上车的时候,张弛一边安放行李一边哭,一菲的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看见爸爸妈妈都在流泪,悠悠也呜呜地哭了起来,生离死别一样,四周的乘客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一家三口,直到列车启动解救了所有人。

张弛打电话给一菲,泣不成声:“宝贝,既然我们都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分开?”

“不知道……”眼泪决堤了一样流着,只好挂掉手机,她真的不知道。

悠悠伏在她怀里,哭得小鼻子红红的,一菲赶紧抹掉眼泪,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流一滴眼泪。

一菲跟单位请了两天假,在周末做足了新幼儿园的铺垫后,亲自接送悠悠上了两天幼儿园。第一天跟老师交接的时候,悠悠抓着她的衣服不松手,大声哭喊:“妈妈来!妈妈来!”之前的铺垫几成泡影,一菲忍住眼泪不住安慰她,“幼儿园不让大人进去,悠悠知道的,妈妈就在大树后面,等悠悠放学了我一下子就跑出来!”边说边做着夸张的手势,试图缓解孩子的紧张。但是没有用,悠悠的小手原来有那么大的力气,一菲只好一根一根松开她的手指,最后悠悠被老师抱进去了,一菲挤出送孩子的人群泪流满面。

焦躁不安地挨到了幼儿园放学,一菲早早等在门口,然后看见小孩子们一个扯着前一个的衣角,排出一队走了出来,悠悠看见妈妈,抿嘴笑了起来,一菲高兴得一把把她高高抱起来。

悠悠抿嘴笑着的样子特别可爱,有小美女的妩媚,一菲觉得在三岁左右的孩子里面,悠悠的这个表情是很出众的,那么小的时候要么大哭要么大笑,悠悠却常常抿嘴害羞的笑,张弛说这个表情跟一菲一模一样。

第二天去幼儿园的时候,悠悠还有些抗拒,但是已经不那么激烈,任由老师带她进去,只是眼泪汪汪地回头看着一菲,直到看不见。晚上接她,一菲和陈阿姨一起,然后一起吃晚饭。想让悠悠开心一点,于是她带着一老一小去吃披萨,悠悠从认识披萨以后就时不时喊着要吃。

陈阿姨之前把孙子带大,对待小孩子很有一套,一顿饭下来已经打开了悠悠的心扉,标志就是悠悠会主动叫陈奶奶,跟她讲话了。一菲趁热打铁,告诉悠悠以后陈奶奶会经常来咱们家,还会在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接她。

悠悠看着妈妈,很勉强的点头答应了,一菲觉得很难过,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学会逆来顺受。“但是妈妈会去送你,真想和你一起去幼儿园呀!”

“老师不让大人进去。”悠悠认真的说。

“是啊,真是遗憾,那悠悠跟老师学会了跳舞回来再教给我吧。”

说到跳舞,悠悠又开心了,她真的很喜欢跳舞,刚刚会坐着的时候听见音乐就晃悠两只小手,大一点了之后就跟着儿歌跳舞。让一菲惊讶的是,她每次在音乐结束时,还有一个“收式”的动作,停在那儿等着音乐消失。一菲在这方面几乎没有细胞,没给她做过此类示范,悠悠看着儿童节目已经领会到了这点。

有一次悠悠跟她说:“妈妈我要学跳舞。”

一菲偷偷皱了下眉,想你这小东西还不知道学舞蹈多累呢。但还是鼓励她:“好啊,等悠悠大一点了,妈妈就带你去学舞蹈。但是学舞蹈很辛苦,悠悠能坚持吗?”

悠悠纠结了好久,说:“妈妈,我不要学舞蹈,我要学跳舞!”

简单的晚饭,一菲有意多坐了一会儿,让悠悠多和陈阿姨接触,希望她能尽快接受眼前的这位奶奶,明白陈奶奶会是今后她们生活中很重要的角色。

也许是最近家里的事情让悠悠感受到了什么,小小年纪很是乖巧体贴,陈奶奶去接她的时候没有出现什么波折,很顺利接回家,一菲下班看见她们坐在床上玩积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悠悠和陈阿姨越来越熟络,一菲如释重负,只是有时听见她们说话时,悠悠会提起“我的奶奶”怎么怎么样,一菲还是会心里堵得发疼。

陈阿姨很热心,对孩子也有耐心,悠悠偶尔会在她离开时舍不得的拉着她的衣服,一菲也喜欢陈阿姨多呆一会儿,这个小房间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的时候,一菲总觉得亏欠孩子,小孩子最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但是现在悠悠只能被迫和她一起寂寞。

周末的时候张弛开了一上午的车,把一菲和悠悠带不走的东西送过来,看见他的时候,悠悠风一样冲过去,大声喊着爸爸,高兴得一塌糊涂。一菲看着张弛把悠悠高高举起,有些恍惚,他们的生活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张弛望着一菲,神情眷恋,一菲躲开他的眼神,淡淡的说:“其实不用特意跑一趟,邮过来很方便的。”

“我想你们”,张弛说。

张弛要带悠悠出去吃饭,悠悠拉着妈妈的手不放,一菲不忍心她难过,只好答应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心情复杂得食不知味,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父女俩有说有笑。晚上张弛送她们回家,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房间,悠悠又累又困,已经开始打哈欠,看一菲没有留他的意思,张弛灰溜溜下楼,找了个酒店住下。

第二天张弛提议带她们去湖边划船,一菲借口单位有事,说服悠悠单独跟爸爸出去玩,她实在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样的理由以家的名义出游。悠悠不情不愿地撅着小嘴,一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时不时心存愧疚的人反倒是她?

到了该返回X市的时间,张弛还是依依不舍,一菲催他好几遍,他都说没事,反正自己开车。一菲说开夜车太危险,张弛的眼睛里突然蓄满笑意,看着一菲说你还是关心我的。一菲扭过头不理他。

走的时候张弛问她:“我下周还想来,可以吗?”,马上又补充道:“看悠悠。”

一菲叹着气说:“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悠悠,她还是你的女儿,但是最近请不要太频繁吧,我希望她能快一点习惯只有我们俩的生活。”

张弛点点头,神情落寞。一菲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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