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摘星峰穹顶之上,光华大盛,斜月掌门所猝炼的灵器神性初成......
自那天之后,斜月四大长老集体商议决定:昭灵山自今日起封山,为确保乾坤盘碎片遗患不在继续作祟,青华、青辉两位长老在昭灵山方圆百里之内排查,启地载鸟翔阵法护派。
而和柳然一同回来的弘晓白......
藏书阁三层之内,一个精致的鎏金小鼎摆在桌上,燃着的檀香熏散了整间屋子充斥的药味,几扇雕花小窗打开,柳然正背倚着一处窗台,微风扬起了脑后的发丝,长袍鼓动,眼神却明灭不定的看向内里。叶茗香则是忙碌着调配各色药剂,唯独弘晓白,萎靡的半躺在木榻之上,面色惨白,唇皮干裂,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深刻导致失眠,眼窝淤黑深陷,双瞳,直直的看向了柳然,对着他解释道。
“没什么,昏迷后梦见些奇怪的东西,然后突然被相思的轻吟唤醒,勉力才以奇招毁了那碎片,身体可能是大战后的副作用吧,等茗香煎好药,你们便可离去了,喏,碎片你带去,询问下师傅,另外....柳然,你要加油了..藏书阁的事物,还要你多帮手...”
“真是这样吗?你......”接过丢来的碎片,随手收入袖袍内,柳然不放心的问道。
“担保无事,调息后便无碍了”笃定的回答.....
紧接着,弘晓白便闭上了双目,内侧了过去,不再言语.
......
昭灵山的封山,约莫才持续了一月有余。
一月里,自当月出现意外的摘星峰地,涵盖了整片山脉都被青辉青华两位长老搜遍,带回来那具巨兽的尸体,被确认为囟和鬼獒的后代,鬼囟。
“鬼囟的习性丝毫没有他父系母系上古凶兽传承的凶狠和暴虐,平素里也多靠着速度暗杀捕猎生物,与鹿角狸的争斗不过,也是情理之中。”
说这些话的时候,青华长老面露明显的忧虑神色,连同他身边的另外两位长老,都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或叹气,或是摇头......
弘晓白的身体也并没有就此好转,这也急坏了叶茗香,最初的时候总怀疑他是和柳然一起与巨兽争斗的时候受了内伤未愈,在那里强撑,每一次见到柳然,她都要细细的问一遍当日战斗的过程,而后难以捉摸透似的,小手擎着下巴,一遍又一遍的嘀咕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却在最后,每每再遇到柳然之时,眼神闪烁,犹豫的神色毕露,欲言又止的样子...
派中长老如此,叶茗香如此,到最后,甚至汐岚师父也是如此,那一日,许久未曾发病的陈汐岚,却在和柳然对练的过程之中突然发病了,身后,一直展翅的煌鸟突显,随即,一种毁天灭地的威严临界到柳然头顶,她本人也陡然间颤抖起来。
“弘克涵,你到底在做什么?”
“师父——”柳然被吓到,威压之下连话说出口都难以办到,艰难叫出她的名字,内气翻涌,一口鲜血随即吐出。
“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楚吗?你死了也罢,为何非要把这些强加到你儿子身上!你说啊,你说啊!”
发了疯般对着空气乱吼,双手弯曲成爪,其上粉色光芒不断打出,激的潭水翻起巨大的水花,洞穴的顶部,百年的钟乳石也随之截断落下....
“十几年了,我瞒了十几年了,却最终还是被你给骗了,你这个大骗子!就这么让我把他还给你吗?我不!!我绝不!!”
原本清明的双目蒙上了一层雾色,眼神之中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在最后的时刻一股巨力将柳然弹出了洞穴之内,随即,整个地面都为之摇晃了起来,碎石洒落,墙壁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缝隙,仓皇间柳然回头来看,却只见到那被封死了的洞穴之门,和里面不时传出来的陈汐岚的尖叫!!
待到之后陈汐岚再次恢复过来,对于柳然的询问,就好似从未发生一般随口带过,柳然若要深究,面临的只会是每日加重的修炼课程,洞穴的裂隙被陈汐岚补好,不过自那以后,陈汐岚便再没有提出要和柳然对练的要求了......
柳然并不傻,他能清楚的感到众人和弘晓白前后的变化,藏书阁三层之内,原本开着的窗户不知被谁掩上,光线又如同以往的阴暗和昏沉,咳嗽,深沉而剧烈的咳嗽,自柳然踏上那实木的楼梯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上楼后入目所见到的,便是扎在那凝脂般雪白的皓腕上染着血迹的丝巾,丝巾的主人并没有睁眼,脸色因为连续的咳嗽在双颊上爬了两朵红云,呼吸时能听到肺部沉重的杂声,给柳然的印象,完全是个病入膏肓,虚弱,无力之人,哪里还是当日并肩作战的弘晓白。
“你的病......你的身体还没好吗?”柳然问道,脸色凝重,声音带着关切和质疑。
“没呢,呵呵,让你挂心了......”像是这才反应到身旁有来人,躺着的那人艰难的侧了侧身子,把面转向柳然,睁眼挤出一个微笑,对着他说道。
“你给我的保证呢?”柳然说道,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只是简单的提出当日那个保证,他记得,记得眼前这人是如何笃定的和自己提到“当保无恙—”的。
躺着的人微微愣了一愣,紧接着,左手急急的捂胸,右手掩嘴又是一阵咳嗽,柳然连忙矮身,扶起他的身子,轻拍他的后背,借此缓解他的压力。
右手飞快的收了回去,掌心黑红的血块被悉数化解染于丝巾之上,并没有给柳然察觉,弘晓白这才虚弱的对着柳然说道。
“十几年了,我发病时,你也见过......无恙,自然还是无恙,若想我死,只怕还要劳他一番心思啊。”说着,右手指了指头顶上方,强作乐观的一笑。
“不一样,这次,比原来要严重的多。”调整了个身位,扶着弘晓白躺好,柳然再一次说道,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抑郁和悲伤。
“是吗?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弘晓白说到,微抿了抿白灰色的嘴唇,眼神露出一个释然。“不一样......柳然,你怕死吗?”
弘晓白的话,让柳然的心里顿起一个激灵,他这么问......“怕死?谁人不怕死呢?”
“是啊,谁人不怕死呢?我也怕死,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我还有...咳咳...馨仪...在等我,所以,柳然,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咳咳...咳咳咳...”
说道后来,弘晓白也只有连续不断的咳嗽,或重或轻,两人解释一阵无言,良久,待到那一阵咳嗽过后,拿过一张薄毯盖在弘晓白身上,柳然悻悻的告辞“好吧,那你好好休养,书阁的事,我会帮你照料,若有事,让茗香来找我!”
“吱呀吱呀”下楼的一阵踩踏,老旧的木板刺耳的轻响,良久以后,黑暗中那张卧榻之上,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没错,明日未时,地点是在三星殿”
“好的,我会过去.”
出了藏书阁,巧遇到过来寻自己的东子,从东子口中得知,明日针对新弟子之中杰出一辈的指导修行,三位长老都在,届时获胜的弟子,可以受掌门接见,还能有提出一个要求获得满足的机会。
心情本是一阵莫名的低落和担忧,七上八下,却在见到东子,看到他那张常年写满灿烂笑容的憨厚的脸,释然的一笑,拍了拍东子厚实的肩膀,柳然问道。
“今晚喝酒吗?东子?”
“喝酒?好啊,东子我正好有一阵子没喝酒了呢!不过柳然大哥,为什么好好的想要喝酒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今晚,你可莫要贪杯先醉了哦!”
“哈哈~~好啊,今晚东子一定陪柳然大哥一个尽兴!”
......
而就在两人商量着喝酒事宜的同时,远在昭灵山外通向那座山门的路上,两名风姿绰约的女子迎着山风亭亭而立,其中一位,还是那条淡黄色的绸缎衣裙,腰上绑着一条打着简单蝴蝶结的丝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举手投足间,恍若天地也失了颜色。右手招在眼睑之上,远眺了那边雾色之中的群山,对着身边的另一位女子说道。
“小蝶姐姐,就送到这里吧,灵玄那边这几日繁忙,就不用你脱开身送云容了,剩下不过一日的路程,我自己去找柳然吧!”
另一位女子有些为难,略带着沉思捏了捏自己的下颌,随即对着身边女子说道“那云容你自己要小心哦,我教你的招式应付一般修行之人足够,山路行时,切莫分心,那....我就先回去了哦。”
“恩,我会的,不用担心。”
“好吧,最后,记得带我向柳然问声好,有空要记得回来看看哦!”
转身装作洒脱的挥了挥手,放下来后却不自禁的摸了摸那至别在腰间的碧绿短笛,自嘲的笑了笑,就那般走了去.独留下那名女子,转身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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