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女生耽美>闺秀当家> 第十四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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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真相(1 / 1)

好在身边的书燕眼疾手快,慌忙扶住了她。只是那真紫色底面嫩鹅黄色镂空迎春花的绣花鞋到底是沾满了泥浆,就连裙角上也沾了一点。

书燕忙半蹲着身子,拿起帕子替她擦拭裙角。顾惜诗就低头看了眼造成如此境况的罪魁祸首,出乎她的意料,是一个朱红色的匣子。似乎是有人埋在此处,而埋得不深,随着这一场暴雨的冲刷,也就露出了行迹。

也不顾满手的泥巴,捧着匣子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见,写着两行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看这字迹,娟秀大方,似乎是女子的笔迹。锁着匣子的小锁,还是蹬亮蹬亮的,看得出来,这匣子应该是新的,并且是才埋下不久。

顾惜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这匣子,到底是谁埋在此处的?

顾惜诗不动声色的捧着匣子立在水边,吩咐书燕:“将这匣子洗洗。”书燕忙接过匣子,蹲下身,借着这荡漾的一池碧水,将满是泥浆的匣子清洗得干干净净。顾惜诗并未露出多少的兴味,淡淡瞟了一眼,径直回了屋子。

书燕捧着匣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直到进了内室,顾惜诗借口要练字,屏退了众人。唯有捧着匣子的书燕和云归二人静静的立在一旁,顾惜诗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匣子,一伸手便接过匣子,细细看了看。

这匣子上面雕满了云纹,做工十分精细,应该不是哪个丫鬟婆子随手埋下的。人总是对于出土的物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顾惜诗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瞧着那紧锁的金锁,犯了愁。她手无缚鸡之力,可没有空手将这金锁拧开的气力。

似是看出她的犯难,书燕抿着嘴笑了笑,低声在顾惜诗耳边低语了几句。顾惜诗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书燕,“这样也可以?”书燕含笑点头,“从前小时候,家里的箱笼上了锁,我都是这样打开的。”顾惜诗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她自出生,父亲便位极人臣,她自然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知道那些琐事。

若不是风云突变,家道破落,只怕现在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也不过是一夕之间,她便尝到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从前所有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而如今,她却要小心翼翼的,看着旁人的脸色。

何其的讽刺,又何其的悲凉!

然而顾惜诗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上苍如此安排,自有它的一番深意。这样想着,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微转过,就见书燕拿着一截细细的铁丝,在金锁孔里倒腾了几下。

也不知她是如何折腾的,只听见砰的一声,金锁应声而开。

只见匣子里满满的,都是雪白的书笺。顾惜诗心里扑通一下乱跳开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看下去。一面好奇这些书笺里面的内容,一面又觉得偷看他人的书笺,十分不妥。犹豫了片刻,才拈起了一页书笺,扫了一眼。

出乎她的意料,上面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也没有非要掩埋起来的理由。

事实上,不过是一首诗: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顾惜诗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诗,只觉得从心头到舌尖,都是苦涩。转过头,望着窗外的翠竹,铜镜映出她的容颜,决绝而倾城。顾惜诗从其中看见了一种落英缤纷之感,叫做凄凉。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顾惜诗双手紧握着那页纸,微微颤抖。

惊雷闪过,大雨倾城。

顾惜诗又拈起了另一页书笺,上面却空无一字,然而皱皱巴巴之处,恍若是一个女子的泪痕。本是雪白的一页书笺,因着这点泪痕,显得格外的沧桑。顾惜诗几乎可以断定,这是顾巧言留下的遗物。

不为别的,只为着这一滴没有来路也没有去处的泪痕。

这府上,顾惜诗虽然不熟悉,可潜意识里,她觉得,这就是顾巧言,最后留下的心声。

或许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让她发现了这个匣子,让她清楚的窥探,顾巧言临终前,最后的心绪。或许,正可以从其中得知顾巧言自尽的真相。

这样想着,顾惜诗手下不停的拆开了各式折叠成花形的书笺,不得不说,顾巧言的的确确是心灵手巧之人。不仅这字迹娟秀,就连这书笺,也是别有一番特色。第三页书笺唯有一曲《鹊踏枝》:萧索清秋珠泪坠,枕簟微凉,展转浑无寐。残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练天如水。阶下寒声啼络纬,庭树金风,悄悄重门闭。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

顾惜诗心里猛地一颤。

若说方才那首为洛阳女儿的诗句还只是闲来时偶发寂寥之感,那么这首鹊踏枝,可就是真真切切的心伤了。第四页书笺,上面却唯有一个字:白。然而这字迹和其他的字迹不同。人都说,字由心生,这字迹飞扬,想必顾巧言在写下时,是满腔欢喜。

这四页书笺,隐隐预示着什么。似乎有未尽之言,等着顾惜诗去解答。

电光火石之间,顾惜诗赫然确定了一件事情!

她立刻低头看向匣子,还剩下最后一页书笺。顾惜诗郑重的拿起,粗粗扫了一眼,合上了眼。心里有波浪起伏,一阵阵拍着心岸。惊涛骇浪。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努力看完了那页书笺。

顾惜诗脑海里蓦地浮现一句:一字一血泪。

是啊,这一页书笺上,每一个字,都是顾巧言的眼泪。

也是她,留给这人世间,最后的言语。

事情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顾惜诗心里有如细线划过,满是疼痛。微仰起头,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顾惜诗梨花带雨的容颜。哪怕是从未见过,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早已心绪相连。

夏日的繁荫中,华国公府的书院,掩藏在层层绿荫中,青砖白瓦,窗明几净。

天微亮,华国公府的二小姐顾巧言便行走在这树影斑驳的小路上,大丫鬟桃枝抿嘴轻笑:“小姐今日来得这般早,定然是头一个到的。”顾巧言明亮的眼眸中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一低头,不由自主想到又能见到书院的白先生,心里似绽开了三月的梨花。

“几时你那个母夜叉老婆死了才好呢!”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侧,隔得有些远,声音也就断断续续的,然而还是令顾巧言浑身一震。她对丫鬟使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蔷薇丛中慢慢挪了过去,顾不上被刺划破的月白色挑丝裙子,难以置信的透过窗棂望了进去。

就望见大红色木芙花旁,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乌压压的头发斜斜的挽了个坠马髻,圆润的耳朵上一对明月铛晃来晃去,叫人眼花缭乱。这声音,这装束,却不是顾巧言的三妹妹顾巧月是谁?

那边就有一个温醇的声音响起,“你放心,她已是病入膏肓,熬不了几年了,等到她一死,我就立刻迎娶你进门。”这熟悉的声音落在顾巧言耳中,叫她一时怔住。这语气,这内容,却是白先生昔日曾和她说起的。那时她虽然羞得面红耳赤,可心里到底是欢喜的,只当他是真心喜爱自己,甚至为此,可以忽视二人之间的身份差异。没想到,今日又在同样的地方,听到同样的话,一字不差。

顾巧月得意的笑了起来,眉眼间都是胜利者的自得和傲然,她又追着问:“那你是喜欢我二姐,还是喜欢我?”夏日蔷薇浓艳如血,顾巧言攀附着,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风里的蝴蝶,轻飘飘的,只要他一嘬嘴,吁气,就身不由己的漂移。

等他的回答,他没有回答。他的信誓旦旦,他的甜言蜜语,此刻,恍若都成了过眼云烟。

“怎么了?现在我二姐又不在这里,你说嘛。”顾巧月声声逼问,婉转莺啼。

白先生终于说了:“自然是你好。”“好在哪里呀?”顾巧月咯咯的笑。“好在你年轻,漂亮,你懂事呀。”顾巧月巧笑嫣然,似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就仗着自己是嫡出的,处处不将我看在眼里,性子又不好,除了母亲,只怕没有人喜欢她。”

蔷薇花刺刺满了手心,顾巧言没有想到,是自己的亲妹妹,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

这夏日的清晨,彩舟云淡,香可靡靡,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芬芳,顾巧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一粒粒滚圆的泪珠似雨后的清露,顺着雪白的面颊,一滴滴滑落,重重的落在这青石地板上,碎成了一片片桃花。

天微亮,早晨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顾巧言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这暮夏的天,这样的冷,一直浸入骨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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