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大在躺椅歇了一会,才懒散散起来。
正戏来了。
我坐直。
除了挺起人间大炮和女人较量外,这几天我还见识过他把人鞭挞得死去活来,或拔剥指甲弄得货架斑斑红红的情景,不过这些表演都有人在场。
现在,只一个人时,他会做什么?
杨老大的表现很让我吃惊。
他走进仓库,隔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抱着三个脏兮兮没人要的破烂娃娃。
“小馨今天好乖,等下妈妈给你做煎饼吃。”
他拿起个只有上半截的贵妇人娃娃,以慈爱的口吻说话。
对象是另一只手的断腿绿塑料小军人。
“不是吧!”我张大了嘴。
“不准做,她在班上顽皮,考试成绩也不好。”
这次他在替缺了脑袋的小丑娃娃说话。
“我想吃嘛。”
绿塑料小军人向小丑撒嗲。
“先把作业写完。今天课上教的是写诗歌吧。”
“爸爸最坏了。”绿塑料小军人的台词完毕,杨老大放下娃娃,拿出手机。
“继续呀!怎么不继续了?”我拉近转椅,急不可耐的催促。
但他听不见,他只安安静静地输字。
陪他捱了半小时,我的激情都快泯灭时候,杨老大抬起头。他端详着手机的字幕,怔然,又环视摆在货箱的洋娃娃,突然间发了疯般,把它们扫到地上,还跳上去又践又踩,动作夸张得象在和深仇夙怨的死敌过招。都是些残胳膊断小腿的,也亏他下得了那个手。
“你又怎么了?”我疑惑,加画外音。当然这并非是对那一家三口从呵护倍至到诛连九族的猛烈荣衰感兴趣。
我在意的,只有杨老大的心灵征途。
他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解读不能,完完全全的,不能!
面对杨老大层出不穷的怪举,我的智商暂时归零,成了草包一个。
但我不沤气,反而亢奋。
真的。
他的举动一定戳到了我某根底层的神经,那种想看下去的迫切感,竟让我有吃到了新鲜冰淇淋的冰爽凉畅。
都说人在独处的时候最易暴露自我。
现在我很认同这一点。
潜意识中的不愉快经验,积压过多就会形成情结。按杨老大的出格举动推断,想必童年在洋娃娃上受过非同凡响的挫折。他这种黑帮老大,强势又冷血,绝对不会容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可没必要担心。
我只消好好坐着,细细欣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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