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懿撩开珠帘进来了,将厚厚一叠的密信,恭谨的递到我面前,“殿下,这是您吩咐打探的。”
“嗯。你打开给我看。”我慵懒的享受着皎皎的按摩。
落懿打开密信,第一页就是一张画像,然后是密探的评语,“风姿卓越,清隽俊逸,恍若天神。”
我淡淡扫了一眼画像上的那个人,那人一身戎装,骑着白马,目光寒彻冷冽,一股睥睨天下的姿态。
我笑得轻蔑,“长这样,还风姿卓越,恍若天神!”
我回头,用手拍拍皎皎那张白皙胜雪的脸,“跟我们皎皎比,连我们皎皎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芙蓉阁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站在珠帘后面的落月,赶紧进来,跪在我面前,“殿下赎罪!------画像是我们到大晋的东宫偷的,是一代名士裴倩为他画的-----至于评语,也是大晋的琅琊榜的俊男榜上的评价!”
“你们还能再蠢一点吗?!”我很生气,“谁让你们跑到东宫偷东西的!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芙蓉阁的暗士办事,殿下放心。绝不会被抓住!”落月信心满满。
“你这是在炫耀芙蓉阁很厉害吗?!芙蓉阁的暗士进入大晋东宫,如自家庭院?”
“殿下赎罪!”落月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谁让你们到大晋东宫去偷他的画像的?你不会找画匠偷偷的画吗?你是深怕他不知道,他未来的太子妃在打探他?!”
“殿下放心,轩辕意不会知道的-----我派的人偷了他的画像后,把他的藏书阁给烧了,没人知道丢了画像。”落月恭谨的答道,“别人都以为是小太监不小心,走了水。”
“嗯,这还差不多-----“我微微点头,但同样还很生气,“老娘虽然好色,但你们以为老娘就只会好色吗?谁让你们去找什么琅琊榜的俊男榜评价!这些用得着你们芙蓉阁的暗士吗?老娘随便找个路人问问就行了!”
“殿下,您,您不是吩咐要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吗?”落月恭谨的说道,“后面还有呢,属下知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我淡淡的冲落懿使了个眼色,落懿会意,往后翻,将我关心的东西念给我听。
对,不错,老娘现在被萧东珠逼着嫁人了,而且还是嫁到别国去!我堂堂的大越嫡公主,竟然沦落到要去当和亲公主!
萧东珠自有她的一套说法,说什么现在天下四分,大晋,北燕,大越,蜀国,其中以大晋最为强盛,其次是北燕,大越第三,现在大越的北境,大燕正虎视眈眈,只有和大晋结成联盟,才能救大越于水火,才能让北燕不敢轻举妄动,让大越的百姓免于战火!
好一套民族大义!
我说,和亲,随便找个宗族女子,给个封号,让她去缔结越晋之好得了,凭什么让我去!
萧东珠又给我指明一条她所谓的光明大道,说什么我留在大越,只能下嫁给某位豪门权贵之子,我以后生的儿子,只能向人称臣------而和亲大晋则不一样,我嫁的是大晋太子,也就是以后的大晋君主,我以后将是一国之母,我生的儿子将是太子,将成为一代帝王,拥握天下!
这是她萧东珠的光明大道!不是我的!
我拿着史书,跟她讲,从炎帝黄帝逐鹿中原开始,到现在,粗粗算来,王后皇后大概有一百多名,十之有七不得善终,不是被害死就是被废,这十分之三得到善终的当中,又有十分之五没有生出儿子,这生出儿子的当中,儿子能当上君主的,又只有一半!你让我走的这条光明大道,实则是将我往死里送!你别以为现在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大越皇后,宠冠六宫-----哦,不,父亲根本就没有六宫,只有你萧东珠一人-----那并不是你萧东珠多厉害,那是因为你遇上了一千年也出不了一个的绝世好男人!即使你萧东珠生不出儿子,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纳妃!
萧东珠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看到萧东珠哑口无言的时候,我特别开心,我以为萧东珠终于放弃了让我和亲的念头-----谁知道,我和萧东珠根本不是一个台面的人,萧东珠将我这番话解读成,大晋的宫廷斗争形势极其恶劣复杂,她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放心,现在大晋的皇太后,是我的姨姥姥,也就是萧东珠的姨母,大晋的皇后,是她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好友,斗争形势十分有利于我。
这回轮到我无言以对了。
更让我无言以对的,是萧东珠接下来一系列的疯狂行为,专门找了一大群老师,让我学习如何与女人斗,如何艳压群芳,争奇斗艳----那些老师,都是豪门大户的主母,或者宠妾,她们深谙女人之间的各种斗争之法,比如说什么假孕争宠,流产陷害他人,或是茶水里下药,让别人生不出孩子------我这才知道,原来女人之间,也能弄出这么多事!我以前只想着如何平衡朝堂,如何排兵布阵,真是惭愧啊!
萧东珠其实在如何与女人相斗上,也是个弱智------就拿六年前来说吧,父亲这样洁身自好的人,还是有被着了道的时候,跟一个将军的女儿睡了一晚,然后那个女的竟然怀孕了!------后来据眼线说,是那个女人在父亲的茶水里下了媚药,这才得到了宠幸的-----但不管过程怎样,结局就是她怀孕了!
萧东珠听到下面来报,正在梳妆,眉毛也没抬一下,语气清淡的说,“让她自己选个死法吧-----毒酒还是白绫。”-----听好了,这就是萧东珠作的地方,明明心里恨得牙痒痒,仍旧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当时我恰好也在那,嗑着瓜子,“等等,这样大摇大摆的弄死,一则,于你的名声不利,你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到时候,戏台子唱的,就不是你萧东珠如何助越帝夺取天下,而是你虽然倾城绝代,却如何如何的蛇蝎心肠-----再则,现在她的父亲正在替父亲镇守冀州,如此军事重镇,你这样弄死人家的女儿,万一人家怀恨在心,反了怎么办?或者投靠了北燕怎么办?”
萧东珠这才犹豫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他不敢反-----一家老小都在建安,攥在我手里,他敢!”
“这种心机活络的人,最易有反骨-----你以为就凭那个女人自己,就能爬上父亲的龙床?他们家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布置,想要一举生下皇子,到时候凭他们家的势力,再逼父皇立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为太子!”
萧东珠看向我,“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贤贤惠惠的将她安置在宫中,派大批太医保姆守护着她!让父皇立她为妃,给她名分,最好还是贵妃。”
萧东珠面上淡淡的,但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从她的语气里我就可以听出来,“你说什么?!”
所以说啊,萧东珠根本就不懂如何跟女人斗------其实,我的经验,也是从在朝堂上弹压权臣得来的,欲先灭之,必先与之,虚虚实实,让人看不出你的目的。
当然,萧东珠还是听了我的话,努力的在人前表现一个一国之母的大度与贤惠,而且还徒步三步一拜的前往大昭寺为那个贱人腹中孩子求平安-----简直赚够了大越百姓的眼泪:那段时间,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建安城中,百姓最爱点的一出戏叫做《骨肉离》,皎皎写的戏文,文笔那叫一个曲折动荡,说的是当初萧东珠在庐州,是如何挺着七月大的肚子平定叛乱,如何因此流产,如何伤了根本,被太医诊断出再也不能生孩子的。百姓们边看边抹眼泪啊,特别是女观众,作为女人,那叫一个感同身受啊!
那个贱人当然是在宫中被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好几次宫宴,趾高气昂的坐在父皇身边。父皇的心,那个叫一个愧疚啊,压根就不敢看萧东珠。底下一众权贵重臣的家眷夫人,同为女人,同为主母,哪个不是最恨那种妖妖挑挑勾引男人的小妾,当然都无比同情萧东珠。
萧东珠听了我的建议,天天是吃斋念佛,对外宣称为了祈求佛祖庇佑那个贱人能够生出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萧东珠演技还算可以,差点连我都信了----我知道,萧东珠心里不仅恨不得将那个贱人给千刀万剐了,也想连我也给杀了,谁叫我逼她吃了整整大半年的斋,导致后来她见到素菜就恶心,变得无肉不欢。
我把那个贱人的父亲从冀州召回,说是皇帝的特旨,让他能第一眼见到小外孙,如此荣宠,从来没有过,他当然屁颠屁颠的回到建安,同时我派了稳妥的人接管了冀州的兵力-----
那个女人临产之际,萧东珠在清明山,在拜佛祈福-----所以,没人会把那个女人难产跟萧东珠扯上关系,结局当然很完满,一尸两命嘛,而萧东珠赚尽名声-----而且,另一个奇迹发生,萧东珠她怀孕了!曾被太医诊断再也生不出孩子的萧东珠,竟然怀孕了!大家都说,苍天有眼啊!是佛祖怜悯啊!那个贱人的死,就如一阵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再也无人提起,大家都沉浸在皇后怀孕的喜悦之中,特别是父皇,开心得都找不到北了。
最得意的当然是萧东珠了,无比骄傲的挺着肚子,啃着鸭腿,一边埋怨我,“本来简简单单一杯毒酒就能搞定的事,你却让我受了那么多苦!”------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叹这个智商不在线的母亲!按照皎皎的话说,将这样的女人丢进譬如大晋后宫那样的地方,肯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但也是可以理解的,萧东珠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嘛!如果父亲的后宫百花满园,争奇斗艳,你看萧东珠会不会如何优雅从容的裁剪花枝!看她还敢不敢跟父亲置气的时候,将父亲的被子扔到廊下,让父亲睡廊下!父亲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萧东珠骄纵的心性,全是父亲给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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